大家小憩片刻,结了茶帐上路。
凌霄、张惠茹并辔前行,李衍和阿窈二骑在后。凌霄一路上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下山之初,他还以为不过是陪李衍前往武当山取东西,料来并非难事,不想一下山便遇到诸多麻烦,前边路途尚远,倘若有个闪失,自己罪责不小,因此心情异常沉重。张惠茹也感到此行大不寻常,故也默然不语。
独阿窈笑靥灿然,问这个几句,问那个几句,一会又掏出竹笼来和金蛙说上一阵话。
李衍见她无忧无虑的样子,真个是清如冰花,纯若璞玉,心中暗道:“老子说‘常德不离,复归婴儿’,孟子说‘不失其赤子之心’,大约便是如此了。可见天真不泯,乃是人生至贵。”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阿窈,上回你说这金蛙是你救的,你说说,你是怎么救它的?”阿窈笑道:“这个好猜,你猜猜。”
李衍想了想,道:“一定是它快要被蛇吃掉了,你打跑蛇救了它。”阿窈摇头道:“没猜对,再猜。”李衍道:“不然,就是鹞子逮住了它,你出手打跑了鹞子,是不是?”阿窈又摇摇头,笑道:“还是不对,再猜。”李衍道:“这也不是,那我可猜不到了。”
阿窈大是得意,晃着头道:“猜不到罢,是肚脐儿伯伯要拿它炼制丹药,我见它可怜,就求肚脐儿伯伯放了它,我养了起来。”李衍大感好奇,问道:“炼制丹药?炼什么丹药非得用金蛙?”阿窈道:“就是炼制‘辟谷丹’啦,龙虎山上没有金蛙,这还是肚脐儿伯伯叫人从阁皂山上捉来的。”
阁皂山乃道家灵宝派,以炼制各种灵丹妙药闻名天下,属于外丹一派,与李衍师承的内丹修习大相径庭。内丹讲究服气辟谷,外丹则讲究服用丹药。
李衍听她口中又叫“肚脐儿伯伯”,好奇心大起,忍不住问道:“阿窈,你叫人家肚脐儿伯伯,那又是为什么?”阿窈笑道:“他是肚脐儿伯伯,我就叫他肚脐儿伯伯啦,哪有为什么的?”李衍道:“凡事总有个缘由,无缘无故,这雅号从何而来?”阿窈扑哧一笑,说道:“我小时候在他膝前玩耍,经常用手摸着他肚脐儿玩,所以就叫他‘肚脐儿伯伯’啦。”李衍闻言,不禁哑然大笑。
张惠茹回头瞪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从小儿就口没遮拦,长大了还是这样,咭咭呱呱说个没完,你累不累。”李衍笑道:“这不是口没遮拦,这是童言无忌,我喜欢听她这样说话。”阿窈皱了皱鼻子,道:“是不是?你不喜欢听,有人喜欢听。哼,要是人都不说话,不闷死才怪呢。”
忽听凌霄咦了一声,勒住了马缰。
前边的官道一分为二,一条通往西北方向,一条通往正北方向,凌霄勒马不行,显是难辨该走哪条路。张惠茹手指那条西北大道,不假思索道:“武当山在西北,我们走这条路肯定没错。”凌霄平时行事谨慎,说道:“常说‘见人不施礼,枉跑二十里’,还是向人问清楚再说。”
正在这时,忽见大道上有几匹马卷尘而来。李衍笑道:“正好有人来了,我们问问,免得大家跑冤枉路。”于是四人驻马等候。
来骑共是六匹马,此时官道上没什么人,一伙人似是急着赶路,奔驰甚是迅速。其中四匹马上骑乘有人,另两匹马上驮着什么东西,用黑布包裹着。
待马奔得稍近,李衍突然低声道:“麻烦来了,大家快跑!”掉转过马头,打马急奔。
此时凌霄也看清楚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碧衣女子那伙人。展眼之间,六匹马已相距不足十丈远,碧衣女子抛开了同伴,叉出马直奔李衍追去。
那几匹马奔近,只听一声唿哨,三个人纵身离鞍,足尖在马头上轻轻一点,如鹞子般凌空直扑下来,二剑一刀,闪电般攻向凌霄和张惠茹。二人不暇多想,匆忙拔刃迎敌,刀剑相交,刃芒乱舞,瞬息间五人已攻拆了数招。
马匹受惊,踏蹄嘶鸣,二人腾空飞下马背。
双方驻足对峙,目光凛凛,刀剑森森,顷刻间一股杀气弥漫开来。凌霄眼角瞥过,看了看马背上的黑布包裹,再看看三个人凶狠的目光,心想那二人惨死这笔帐,自然是记在他们身上了,看来今天这场恶架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势必一场好恶斗。张惠茹转头望去,见阿窈跳下马正向个小土坡走去,暗暗松了口气:幸亏那日在酒楼时没她,三人不去找她麻烦。
凌霄低声提醒道:“师妹小心,这伙人要拚命!”
张惠茹点点头,当即轻笑一声,高声说道:“你们几个手下败将,脸皮可真厚,屡败屡战,还嫌丢人没丢够么!”话虽如此说,心里也加了几分小心。
三人中一人嘶哑着嗓子喝道:“废话少说,今天冤家路窄,看有谁来助你们!”此人身材粗壮,手使一把厚背短刀,挽了个刀势,向另外两人一丢眼神。
突然间,三个人身形闪动,所站方位陡然轮转,一人在前,二人在后,站成个“品”字形,手中兵刃交错飞舞,向二人滚卷攻来。
凌霄疾退半步,避其锋芒,旋即轻飘飘地刺出一剑。不想此招只使出一半,三人陀螺般一转,另一人已转到前方,手中快刀挟风卷尘,忽地斩向凌霄腰腹,出手狠辣之极。张惠茹侧身抢出,出剑横挑,谁知两刃未交,三个人身形一变,另一人又转至前方,抖剑直袭张惠茹面门。
凌霄见此招凶险,探臂一抓她肩头,翻身后掠了数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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