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了子时,千钧涧还有一处灯火通明,这便是山庄里看守犯人的地方。
千钧涧平日里的犯人不过是些偷鸡摸狗的下人或者手脚不干净的外人。今日突然进来四人,看守的人诧异对同伴道:“这四人看起来不像是千钧涧里的人,倒像是江湖人,犯了什么事竟能进了这里?”
他同伴日头不当差,知道几分,拿着鞭子将人犯赶进去锁上了牢锁,等侍卫们一走,便神秘兮兮地对他说:“这几个胆大包天,竟在山庄内院杀人后陷害别人,当真是江湖败类!”
“啧啧,可真是不知死活,既然犯到了千钧涧手里,不脱层皮怎能让他们出去!”
“你可别太过分了,这几人有门有派,咱们只不过是代为看管,人家师父才能决断。”
整个牢房说白了不过是几间阴暗潮湿的屋子,原本是用来当下人房的,后来有下人犯事关到了这里,从此成了看守犯人的地方,就连守门的,不过也只有二人,但外面还是有侍卫时常巡逻。
夜里乏困,加上这里的犯人一向不重要,看门的两人锁上了门,将门后的房板铺在地上,加上一床薄棉被,倒头就睡。
半夜时分呼噜声响起,杜元身边几人都是随意躺着安心入眠,他脑中却如一团乱麻,怎么也睡不着。
灯火未熄,四周又安静得恐怖,老鼠和蟑螂随地出入,窸窸窣窣传来撕咬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黑衣黑袍的人小心绕开侍卫后,放缓了脚步进来。两个刀手一下,睡觉的那两个守门人一时半会儿肯定是醒不过来了。
黑衣人从他们口袋里翻出一串钥匙,开了牢房的门。杜元早就看到他做这些事,装着睡一言不出。开锁的声音让他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接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快点出来!”
透着灯火,他看清了黑衣人的容貌。
竹林里依旧是瑟瑟风响,大概是刚刚见血,气氛沉重。寒竹被冷风吹得摇摇欲坠,刚出来的杜元打了个喷嚏,紧跟着前面的人。
大风将那人衣袍翻起,露出里面的紫衣,不过在稀薄的月光下,根本就分不出是黑色还是紫色。灯罩里的蜡烛仿佛要随时熄灭,那人终于停住了脚步。杜元哆嗦发抖,问他:“孔二爷为何将我带出来?”
“因为我相信你!”孔申令将灯笼放下,脱下了头帽,一张稍显苍白的脸在黑夜中徒添了几分恐怖,他道:“我相信你说的,那个女人会妖术。”
或许那种不能叫妖术,而是术法,幽兰一族中,有天赋的人才能够自小修行。这种诡异的术法能控制人心、噬取心魂而使人听从施术者的言语,当然,他们一向称呼为控魂术。
杜元摇摇头,闷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孔申令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大刀,照着他心脏便是一刀穿过。杜元怎么也想不到这孔二爷救他出来竟是要杀他。
“为什么?”
“你死了,就没得说出口了。”孔申令的脸变得异常扭曲,锐利的双眼猩红似火燃烧,在夜晚中犹如虎豹捕食般令人惊恐。
杜元用手捂着刀口止血,无济于事的动作惹得孔申令蔑视一笑,像是在看一条无人问津的荒郊野狗,在濒临死境的最后挣扎。
还真是愚蠢之极!
重伤的人很快倒下,从胸口流出的血漫了一地,同样的,无声渗入土壤之中,不同于程十八的断肠之痛蚀骨锥心需慢慢品尝,他死得很干脆利落,孔申令一放开手,他瞪着眼睛就说不出话来了。
孔申令蹲下将他眼睛合上,望着通天峰的方向,自言自语:“雪衣,他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了。我今天真是被恨意蒙了眼睛,只顾着要引到萧颂那边去,却忘了还有......”
这夜里只有竹子在回答他的话,瑟瑟发响。
第二天一大早,萧颂和清非就被总管事徐光以有事相商为名,请到了山庄内院。徐光一路上什么都没说,清非以为会是千夫人请她过去,谁知却是千玄璋。
而萧颂,是突然说要拜访千钧涧的老庄主千玄璋,徐光便一齐把他们领到了山庄内。
这个昨日的庄主,今日的前任庄主,按理他也五十多,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把事务交到千雾手里就算是解甲归田了。
千钧涧的山庄算是千钧涧主人和奴仆们住的地方,前院是亭台阁楼,用来游览观景和重要宴席的殿堂,而后院是起居的房子,比之前院,稍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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