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子包着的那块石头原本是放在门后面的,金尚进了客厅,把石头抱到了正中间的茶几上。回头看看,奇怪,四舅爷却在院子里没挪地方。
院子里的雪差不多把地上的所有物件儿都盖严实了,客厅里就被映得有些亮堂堂的。金尚点了蜡烛,又点了香,满屋子红彤彤的光,更加像那么一回事。
包裹了红绸子的石头挺立在红木茶几上,一度让金尚担心这块一钱不值的石头再把这红木茶几压坏喽。据冯尔禹生前之时介绍,老板这客厅里的每一件家具,当年买进来的价格都在上万,是真是假?当初,金尚不大相信,现在就信了。依老板的身家,他这些家具确实应该便宜不了。
金尚回到院子里,悄悄地站在四舅爷的身边,说:“舅爷,时辰到啦。”其实,金尚也知道自己说的这是一句废话,四舅爷当然知道时辰到啦,就是要按时刻进行嘛。
四舅爷点点头,说:“你回屋里去睡你的觉,我这里,出了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干涉我,我有我的安排。”说完,四舅爷起身进了客厅。金尚忙问道:“舅爷,这椅子怎么办?”金尚只是觉得那么值钱的红木官帽椅,若要在雪地里放一夜,又湿又潮,老板岂不是要心痛?
“就放在那里,子时一刻,我还有用途。”四舅爷一边说一边在黄花梨的八仙桌上展开黄表,咬破中指,用指血在一张黄表上涂抹出一片奇怪的符号。血红的线条在姜黄色的纸上显得格外鲜艳,金尚却只是觉得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四舅爷又道:“把这张符叠起来,压到石头底下。”
金尚忙用双手接了,赶紧照办。正要搬那石头,四舅爷却又制止了,道:“且慢,你速去再请一尊香炉回来,就放在门楼的过道儿里,我要给这些冤鬼指条出路。”
四舅爷一提“香炉”二字,金尚马上想起来了,车上貌似就有一个香炉嘛,前些日子跟靳云鹏去七鳞头的时候,半路上就用过啊。金尚忙说道:“我那个车上就在一个,先前用过一回,应该比新买的还要好一些吧?”
“那就快去拿来,你快去,就放在过道儿里,我马上也过去。”四舅爷说完,又继续在纸上画符,金尚倒有些担心这样下去,老人家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倒啊?
金尚转身出了门,也顾不上院中大雪纷飞天寒地滑。这个时候,竟也能听见远处有稀稀拉拉的鞭炮声,如今的有些人已经把腊月二十三日当成一个莫名其妙的节日,送灶王爷上天的时候居然要用鞭炮来送行……大门外,寒风呼啸,雪花飘飘,路灯昏暗,影影绰绰。
一眼望见远处的保安值班岗亭,金尚心中倒也略感踏实一点。唉,宋老板的家门口要弄上几个保安24小时值班,可能就不会聚集这么多冤魂啦。长时间没有男人居住的房子里,难免会有冤魂。但愿四舅爷这一回能解决了宋老板的心病,自己也好转战别的生意嘛。
金尚突然就想起了从鲤鱼洲回省城的路上,冯尔禹的鬼魂与他一路同行之时所透露出来的种种信息。难道,这死鬼在暗示我要发财么?
开了车门,金尚拿了香炉,按四舅爷的要求,把香炉放在过道儿中间,正要往客厅里去问问什么时候上香,却看见影壁前面站着一个血人。一个浑身鲜血淋淋的瘦高个子的男人!啊?金尚顿时紧张起来,如此陌生的面孔,从来没打过交道啊,这是怎么回事?
金尚不由得后退了两三步,差不多是后背倚靠着大门了。那个血人就向前挪动了两步,说:“怕了吗?这可是你大师兄造的孽!以后你凡是遇着我这样的,都是你大师兄的手艺。”
那个血人是个光头,理得很不仔细得那种光头。不过,却生着一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脸,两道浓眉,细长的鼻子。整体看上去,五官还算周正。只是,脸之外的部分就让人难以忍受了,四肢和前胸后背上都没有一点皮!像极了受过刑的人,容易让人联想到皮开肉绽一类的形容词。
天哪,贼冷的大雪天,你怎么一点衣服也没穿?金尚在瞬间倒有些清醒了,这哪里是一个活人嘛?分明就是手术台上的一具标本。对,就是以前在医院实习的时候见过的一个重度烧伤患者。全身的皮都被烧焦了嘛,这个可以忍受,谁让我是医生呢,医生就是见到再鲜血淋淋的血人都应该面不改色心不跳……
金尚努力地让自己适应眼前这个血人,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好运或噩运落到你头上的时候,你躲是没有用的,哪能躲得掉?
那个血人抬起了左手,像跟人打招呼一样摆摆手,说:“我是第一个被你大师兄害成这样的亡灵,你大师兄的手艺就是从我起步,二十多年啦,你大师兄祸害了多少家庭?你可能不知道吧?”
这话问得,这种事情,我哪能知道呢?金尚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血人却说:“凡是沦落成我这样的,即便是亲生父母百年之后,也不会与我们相认嘛,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阴世的父母哪还敢亲近我们啊?”那个血人的胳膊显得很细,金尚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像树根一样的血管,这件事情,就算是冯尔禹还活着,他还能记得住?
金尚有些不理解了,这个人为什么要找我说这个?怎么不去找冯尔禹?按理说,冯尔禹第一次去办这样的事情,应该能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吧?譬如,对方是男是女啊,多大年龄啊,为什么被执行死刑啊,父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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