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当户不是一同出的门么?皇上为何说了个找字?”王狄明知故问,语气不改,却是绵里藏针。
“因为找到的是一具尸体!”皇帝一语毕,语气中大有“你满意了吧”的意味,只是王狄浑然不知。
各人听的真切,虽然堂上各揣心思,此时却齐刷刷的粉墨上了一派莫名惊诧的神色,面面相觑之间,葶苈环视诸人,只有甘遂面不改色,顿觉光怪陆离,虚伪造作,仿佛这未央宫的戏台,早早已是备好这一幕,由得众人尽心做戏。只是有人不知这唱的是一出张子房圮桥进履。
相入将出,各人如临大敌,随着皇帝快速去向了莲池。一路无语,葶苈一直好奇,不知皇帝这出进履是如何将计就计?
约莫过了一刻钟,众人来到莲池边儿上,远远见到,那里已然是围着一群人,乌泱泱的围着那素日冷清的莲池,而一群匈奴人簇拥着虚若提站在莲池旁的一个有楼梯通下莲池的缺口旁,那些仆役模样的匈奴人正和一群宦者一起持着长长竹竿,在莲池里扒拉着什么。葶苈觉得根本不用凑上前去看,就知道那竹竿之下到底是何许物体。
皇帝带着一群人到时,周围的人群立刻让开了一条通往莲池的路,事情的严重性有目共睹所以无人敢做声,只是齐齐跪在皇帝两旁,连正在打捞的宦者都停下了手中的竹竿,屈膝行礼,唯独一群人匈奴人并未回转头来。虽然那具尸体就浮在莲池上,但是荷茎水草牵绊,打捞的过程十分缓慢。
“你,”皇帝指了指身边的一个侍卫,“下去,带着绳子绑在尸体上,拉回来。”
“诺。”那个侍卫此刻心中尽管十万个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脱了鞋履外套带着宦者拿来的一跟绳子,扑通一声便跳进了莲池。
“皇上,我想整个匈奴,此时此刻都需要一个解释。”虚若提一口不太流畅的汉语,语气幽幽。
“我会给你们一个解释。”皇帝只是注视着那打捞的进展。
“解释?事情的真相高于一切,也自会说明一切,皇上又何许向你们做什么解释。”王狄一席话头对准了匈奴使节的无礼,却听的葶苈不由心中一阵鄙夷,虚若提的言下之意是想找皇帝讨个说法,而王狄却故意言及真相,这句话极有可能让虚若提改了主意。这样表里不一的话语,往往雕栏玉砌。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王狄,董贤也在此时慢慢走了出来:“对,双方需要的是都是真相,而不是仅仅由我们的眼睛看到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人民于天,事关两国,草率不得。”
“董大人这句话说的好,我想贵国一定会查清楚,然后给我们一个真相。”虚若提果然是因为真相二字改了主意。
莲池不大,不一会儿那侍卫便将绳子系在了那具尸体上,而后,带着满身沾染的浮萍又游回岸边,将绳子递给了岸边的宦者。只见一群人动作划一的一下一下拖拽着那股绳子,只用了一小段时间,便将那尸体拉到了石梯旁。
葶苈凑过头去一看,从栗红色的头发看来,此人的确是乌洛兰,因为那发色在一干汉人中看起来太打眼。从他身上已经换了的匈奴衣服看来,想必他是回了住处换了衣物后,王获赶到他的住处,嗅到了葶苈布下的香局,然后就被王狄突然起的杀心,不由分说的就给弄死了。可是为何衣物这般散乱。
只见那些打捞的人七手八脚的把尸体抬了起来,葶苈才看到那尸体骇人的正面。脸上的五官已经全部破了,看不清本来的面目,鼻子和嘴巴血肉模糊,眼部则更为可怖,竟然整个眼睑似乎连着额头的皮肤被什么生生扯去,而眼窝里已然空洞一片布满浮萍——眼珠已经生生被什么东西拖走了,仅仅留着脱垂而出的索状神经与肌肉。
众人见此情景,胆子大些的只觉得好奇,为什么会死的面目全非。胆子小些的已经被这血腥的氛围所震慑,回过头去不敢多看。更有甚者,只一眼,便已觉得胃海翻腾,呕吐不止。
只有那虚若提带着一干匈奴人等,面朝北方,单膝下跪,右手扶着左肩,面朝天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匈奴话,李钰见状知晓虚若提是按照匈奴的礼仪正在向上苍祈求神使来引领乌洛兰的灵魂,作为“同胞”,他也加入了祈祷。
祈祷完毕后,虚若提对皇帝说道:“这样的事,我想单于有必要立刻知道,可是皇上预备让我怎么去信告知乌洛兰的死因呢?死因不明在我们匈奴是无法治丧的,因为若是含恨而死,则必须要报仇雪恨后,才可算真正的安宁。”报仇二字让人听的心惊。
“朕以为,当户可以等到有了定论再去信也不迟。况且现在死因成疑,当户提到报仇,是否太早?”皇帝一番话在王狄听来,不过是在拖延时机,若匈奴单于得到消息的时间拖的越久,那么皇帝便又充足的时间来应变,且信使前去耗时久长,皇帝若又故意拖延查察的时间,此事如此下去,能拖过王家在等的时机也不一定,而这样将会乱了王家企图让皇帝内外受敌的打算。
王狄自然不会给这样的机会,或许是被人群围着,觉得有些许闷热,用手扇着风道:“是啊,这事儿一天不查清楚,当户也说不清楚缘由,若然其中发生了什么误会便不好了。这日头一天天大了,尸体容易腐烂,所以当户大人若是先行安排人护送尸体回去安葬也是不合适的,尸体说不准在路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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