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胤禛像忘了此事一样,再不提起,贾环悄悄向胤禟打听了一下,知道胤禛所料不错,胤祯果然没来见过他,难免有些担心。胤禟见他那副样子,嗤笑道:“所谓杞人忧天,说的就是你了。你且放心,这个差事,除了老四和老十三,谁去都能做的漂漂亮亮的……老十四第一次办差,更不必说,瞧着吧,不出一个月,风风光光便回来了。”
贾环不满道:“为什么偏就四哥和十三哥做不好?”
胤禟笑道:“那两位,委实太较真了些……办差嘛,你好我好大家好,是不是?”
贾环听出些苗头来,哼了一声不理他,回家继续折腾他的地。
事情亦不出胤禟所料,胤祯的差事果然办的又快又好,不出一个月,贾环便又在庄子见到了凯旋归来的胤祯,晒黑了些,精神却极好,说话间神采飞扬。
他口才极好,饭桌上说起扬州的种种风情,让从未去过江南的贾环听得向往之极。
胤禛却很少说话,一面监督贾环吃药膳,一面含笑应对胤祯,仿佛是一副看到弟弟出息了,哥哥与有荣焉的模样儿,但是了解他极深的贾环却看出来他心情并不是很好。
胤祯正提到扬州的园林,精致秀丽不说,园林里还大多养着五六个戏班子,昆腔、京腔、秦腔、徽剧、梆子……轮着番的听。
贾环对扬州的园林喜欢的很,但对听戏就不是那么感兴趣了,感叹道:“扬州的人都好有钱,一个园子里养那么多戏班子。前些年我们家也算富贵的,也就养了一个戏班子,还有些勉强呢……四哥,你家里养了戏班子没有?”
胤禛看了他一眼道:“我哪有那么多闲钱养这个,我们兄弟里面,也就是老十家里有一个唱昆戏的班子,还是他今年去扬州时缠着老九给他置办的,之前还显摆了好一阵子,因你在畅春园里住着,老十才没敢扯上你一起……现在热乎劲也过了,你若喜欢,回头让他送你。”
贾环连连摇头,道:“我才不爱听那个,咿咿呀呀的,半天也唱不完一句话,白养着费钱。”
不知是不是错觉,之后的胤祯的情绪似乎乍然低落很多,话也少了,匆匆吃了饭,便告辞离去。
贾环见胤禛眉头微皱,道:“四哥,十四哥的差事做的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八十万两银子,不到一个月,便追回了六十万两,怎会不好?”
“那四哥为什么不高兴?”
胤禛沉默片刻,叹道:“前年的时候,我和老十三去过一次江南,是为了赈灾纳捐去的……”
“纳捐?”
胤禛解释道:“朝廷中这些年财政颇为局促,打仗、赈灾、俢堤还有皇阿玛南巡,都要大把的银子,一旦缺钱了,实在没法子便去找盐商纳捐,或百万两或几十万两不等。”
贾环不由咋舌,连皇帝老儿没钱了都要问他们要来花,扬州盐商之富,可见一斑。
胤禛目露回忆之色,继续道:“我和老十三下到江南,那些盐商殷勤备至,千两银子的一顿饭,秦淮河水上戏,一箩筐的金叶子备在那里,洒下水里让弄潮儿去争抢……一出手便是十顷的园子,提到纳捐,也不说不给,却只一味的哭穷……”
贾环顿时沉默下来,有些明白胤禟口中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意思来。
只听胤禛沉声道:“扬州那个地方,是个看不见的泥潭,谁去都要陷进去……那里官商勾结,老爷子也是知道的,每次特特的选了清官儿送去,可是还是不顶事。我记得其中有个姓陈的,为官最是清廉,为人亦有风骨,那些盐商一开始连他的门槛都进不去,送的东西也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可是不到一年……”
摇头叹道:“只因那人写的一手好字,一开始他的手下五两一张,千恩万谢的求了去,半年以后,竟成了一字千金,锁拿回京后竟还喊冤,他也不想想,便是二王的真迹,也不过如此,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还有一个,最是油盐不进的,堪比今朝的强项令,谁知最后闹到盐商罢市……竟是他斟茶认错了事。”
贾环只听的目瞪口呆,难怪胤禛会有扬州水深之语了,这地方,还真是深的很。
“朝廷就没有又清廉又聪明的官儿派过去吗?”
胤禛微微犹豫了一下,道:“……许是有的。”
贾环微微一愣,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许是是什么意思?等胤禛下一句话出口,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林如海。”
贾环啊的一声,林如海他如何会不知道?林黛玉的父亲,他的姑父,原是探花出身,任巡盐御史不到两年便去世了。听府里人说,是因思念林黛玉去世的母亲过甚而亡,他当时便觉得奇怪。只看林如海家里有两房妾室,可见他们夫妻感情便是好也是有限的,如何就到了让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男子因思恋过甚而亡的地步?如今听胤禛的意思,他的死只怕不简单。
胤禛道:“老爷子对他原是寄予了厚望的,谁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陷进去,他既死在了任上,这些,都不重要了。”
贾环默然。
既然,扬州的水那么深,胤祯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就能将这些事理得一清二楚?
他这次承了盐商的情,那下次……果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沉默半响,只得无力安慰道:“这件事,只怕谁去都是那个样子,四哥也别想那么多了。”
胤禛叹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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