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就跑,他穿的少,在寒冷的院子里站了许久,手脚僵硬,跌跌撞撞逃走,被堆在院子里的柴绊倒,着实摔了一跤,膝盖磕在一块掉落的瓦片上,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几分钟后,一大一小两个假和尚在厨房里大眼瞪小眼。
“小和尚,跑我这里做什么?”
欢郎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爱情让他意志坚定,扭过脸不回答卓刀泉的问题。
卓刀泉以为这可怜孩子饿昏了头来厨房偷东西,不敢进来,不再问他,大勺子舀了一块鱼头装在碗里递给他。
欢郎抿抿嘴,表情倔强,表示不会为这点小恩惠屈服。
卓刀泉劝了半天,讨个没趣,于是自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对付小孩子他有一套,不能和他置气,自己先表演如何把一碗鱼汤吃出噗滋噗滋的声音,不信他忍得住。
欢郎眼珠瞪得快凸出来,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口中责问:“你怎么……怎么当着外人破戒?”
“啊?”卓刀泉的脸从海碗中抬起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是假和尚么,叫欢郎是吧?”
欢郎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被他一口道破,心神大震,完全没有了斗智斗勇的心思,不是自己不争气,实在是对手太强大。
“你怎么知道!”
卓刀泉厚颜无耻地笑笑,“我知道啊。”
欢郎充满了挫败感,原来自己的行动早就被他发现了,在这里守株待兔好整以暇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呢!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缜密的计划会被敌人尽数知晓,向惠明和尚说出了疑惑,坏人杀死好人前不会吝惜解释怎么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吧?
卓刀泉轻飘飘的一句话从彻底压倒了这个中二的少年,从内心摧毁了他的全部信念——
“红娘和我说的啊,她说崔莺莺有个幼弟,这几天老是往她们那边跑……”
他话没说完,面如死灰的欢郎痛苦地摇着头,那是所有美好被无情毁灭的心痛,原来红娘姐姐是叛徒,早就屈服于这个凶僧。
卓刀泉奇怪地看着痛哭流涕的少年,喃喃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你肯定在骗我……”整个人倒在柴堆前,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卓刀泉不明真相,安静当个喝汤群众,等到青春期的小伙子为他心爱的姑娘流过眼泪,哭得累了,才试探着问他:“要喝点汤么?不喜欢鱼汤我看看昨晚你红娘姐姐喝剩下的鸡汤还有没有。”
无异于雪上加霜,小伙子哭得更欢了。
这不是最气人的,最气的是,等他哭完了,在那里暗自神伤分析怎么从惠明和尚手里夺回红娘姐姐时,那个俏丽的身影推门而入。
路珞瑜人没进来就抱怨:“这丫鬟是越来越难做了,今晚有什么打牙祭的……诶,欢郎,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少年缩在一边,眼睛红肿,穿着单薄的僧衣,膝盖破了皮,一身尘土。
卓刀泉赶紧自证清白:“我没欺负他,他自己弄成这样的,还以为是饿昏了的小乞丐,特地给他盛了汤。喏,还有好多鱼汤,鱼头被我吃了,剩下的随便挑。”
看两人的样子,明显是早有交流,熟稔得如同多年老友,那“举案齐眉”夫妻般的自然交谈让一边的小伙子睚眦欲裂。
这一夜,欢郎梦幻破灭,所有少年心事和对于爱情的美好向往与追求尽数消失在一碗鱼汤中。
作者有话要说: 欢郎这个人物有很多版本,比如会真记中是崔莺莺幼弟,到了王实甫西厢这里变成一个寻常小厮(在第二本中莫名其妙有一句欢郎未成人),我取了个巧,设定成庶出的弟弟。其实西厢故事子在不同的人手里有不同的印记,包括时代的痕迹,没必要纠结考证,我想说的是关于青春、爱与自由的故事,这就是我的西厢记。
☆、拷红
这天午后,崔莺莺的生母郑氏正在用餐,饭后清点今日采买的物品。
五十多岁的老夫人晚来得女,母女间并不是很亲昵,这几日郑氏发现女儿面对自己时行为拘束,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做错事时眼睛都不敢看她,比如莺莺小时候偷偷养了一只纺织娘在床下,郑氏过去看时小女儿头都垂到地上去了。今早上莺莺过来请安时,缩头缩脑的,匆匆说了几句话就和红娘回房去了,郑氏问她今天上午要不要一起去城中集市,小女儿居然借故推脱了,按照莺莺的性子,在普救寺待了这么久,有机会去外边转转,肯定异常欢喜。
崔母想着女儿可能真的身体不舒服,吃了茶,往莺莺的房间走去。早上她说疲累得紧,这会儿午后多半是睡下了。
西厢紧靠着花园,属于寺庙的边缘地区,这普救寺都是崔相国在世时出钱建造的,名义上是给则天皇后造的道场,实际可以说是她崔家的寺庙。
丈夫离世后,郑氏肩负起崔家的担子。她年轻时善妒,脾气并不好,三十来岁才生下莺莺,丈夫没能纳妾,而作为地位比妾还低的通房丫头,不能在女主人之前生育,所以欢郎比莺莺小好几岁。郑氏带着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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