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这么对我……老子操你妈个老母逼jī_bā日的……”
小白脸原本不是个爱说脏话的人。阿荆知道。
杨培元是那个河南人。
他后面又咕咕哝哝骂了好些,舌头都在打卷;阿荆拍了拍他的脸,想让他清醒一点。
“爸……”他又道:“有本事就打死我。本就不是亲伢儿……妈早就不跟你好了,特么还以为自己多牛逼……操……全特么狗日的没良心……”
小白脸比阿荆早一步离开村子,所以他原来的那些事儿阿荆也都晓得:小白脸的母亲在他初中时就跟外省男人跑了,之后便随他爸一起生活。高一那年,小白脸班上转来一个河南插班生;高二下学期,小白脸跟家里出柜——出柜那天,他爸揍了他一整晚;阿荆第二天去找他,人已经不能下地了;再之后,阿荆便没在村子里见过他。
她叹了口气,幽幽地吐了个烟圈。
本以为往事如烟;然而现在回想起来,这烟还是他娘的没散。
“唔……”
身旁的小白脸翻了个身,抓住了阿荆撑在床沿的手。
“游妹儿……”他喃喃着,睁大的眼睛里流光溢彩。虽然阿荆一直觉得小白脸此人没啥优点,但光凭这双眼睛,的确配得上小白脸在圈里的风评。
“你别怕,”他继续说:“……哥知道你心里苦;别为了不相干的人作践自己,不值得……”小白脸打了个嗝,出了一口酒气:“等以后哥赚了钱,咱买个江景房……高高的,一眼就能看到江……夏天长江里去游泳、冬天就窝屋子里头烤火……嘿嘿嘿……”
阿荆扑哧一笑,替他撩开汗湿的头发。
“游妹儿,你留下;咱们一辈子、逍遥快活……”
说完这一句,小白脸还嘟嘟囔囔了好些,但阿荆都听不清了。醉醺醺的大男孩撒娇似的在床上蹭来蹭去,抱着阿荆不肯放。阿荆瞥了眼他已经立起来的裆部,无奈地把烟头摁灭。
还是个孩子啊。阿荆心想。
她把人放好,静悄悄地离开了。
凌晨的武汉是路灯的世界。阿荆扫了一辆小黄车,沿着路中央的黄线慢悠悠地骑。
庞大的城市建筑群相互沉默,压缩着狭窄而扁平的夜空。工业城市原本的样貌随悠长夜哨缓慢展开来,莲藕般的机械吊臂终于和暗蓝色雾气一齐隐入夜色。紧闭的店门,高深的楼影,暧昧的紫薇花,以及扑棱着翅膀到处乱飞的蝙蝠……如此清醒,却又如此沉迷。
阿荆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那些神鬼也不知道的心事,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敢肆无忌惮地招摇过市。
踩着脚踏板,塑料坐凳磨得阿荆大腿内侧有些疼。然而困意席卷而来,梦里似乎也会有这样的痛觉。阿荆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只要一闭上眼睛,那盏台灯就会幽灵般晃个不停。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这首歌是秦真教她唱的。几年前在深圳打工的时候她也睡不着,秦真就会唱歌哄她。当时秦真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儿歌阿荆都不会;
然而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父母双全幸福美满。
溜过一条街,再下一个坡,逐渐有了些人烟气。尚营业的足浴店和理发红灯区微敞着门,红黄蓝绿的光噼里啪啦炸得阿荆眼睛酸。她把小黄车停在巷子口,找着一家裸白色窗帘布的店,跨了进去。
游艺路11号,余儿足道。
门口的短沙发上坐了一个豹纹女,正抱着手机看《三生三世》。杨幂面无表情跳下诛仙台的身姿配上张碧晨卖力苦情的唱腔,成功把阿荆逼出一身鸡皮疙瘩。
有客上门,豹纹女揩了把眼泪道:“做钟五十,过夜两百;双飞也行、但得等……欸?三姐?你么来了?”阿荆笑笑,挑了个小脚蹬坐下:“其他人呢?”
“小丽跟客人出克了;娟姐在楼上,”豹纹女擤了把鼻涕,厚厚的眼影看不出才哭过:“玉蝉等会儿来换我的班。”
“章冰冰呢?”
“她病了,这几天请假。”
“生病?”阿荆疑道:“不是有个老板包了她吗?那这几天……”
豹纹女意味不明地笑了:“她生病就是因为那个大老板呐——这几天都是我给她代的……”
阿荆皱了皱眉:“等会儿还有客吗?……”
正说着,后门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声:“阿娇?阿娇啊?——”
豹纹女努努嘴:“喏,客来了。”作势便要起身,阿荆却把她摁下,对她说:“这局我来替她,记在冰冰的账上。”豹纹女无所谓地耸耸肩,示意都行。
穿过逼仄的回廊,阿荆走到后面。一高挑卷发女见是她,有些错愕:“三姐,你怎么来了……阿娇呢?”阿荆从她手里接过避孕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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