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声音只衬出更加的沉默。
李述透过车帘望向车外,一直没有去看沈孝,忽然觉得身后一热,沈孝的身体就靠了过来,他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将她环在怀里。
沈孝微微偏过头,气息就喷在李述脸上,李述别过头去,紧绷的背却已经松了下来,半靠在他怀里。
“我不是想替崔进之脱罪,也不是同情……我只是……”
李述叹了口气,“他只是执念太盛,有时候我会想,其实我跟他是很像的人,他的执念在家族,我的执念在权力。如果不是你,我早晚有一天也会走上他这条路,彻底陷进去,酿成无可救药的后果。”
沈孝默了默,忽然笑了一声。
方才那些心中芥蒂忽然之间就消失了,他想,李述或许是和崔进之有他无法参与的过去,但那过去却只是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于李述而言,他才是无可替代的,渡船亦或是佛光。
沈孝抱紧了李述,“我知道你想帮他,可也得他自己醒悟才是。”
*
次日,崔进之被套上手链脚链,一队狱卒押着他,到了一处别院内。
此时大概是下午,天上的云依旧厚重,透不出日光来,显得颇为阴沉。
老崔国公一来对崔进之逼宫一事毫不知情,二来身体极差,三来昔年又曾立过汗马功劳,崔进之逼宫之事并未殃及到他身上,况且……就算不殃及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正屋的门被打开,一股浓重的药味传了出来,紧接着里间传来一声咳嗽,崔进之身体一颤,提起了手上与脚上的锁链,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他的父亲,老崔国公正躺在床上,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他脸色更加灰败,尽管崔进之动作已经很轻了,而老崔国公也已经耳目不灵多年,但他如有心灵感应,一下子就看了过来。
他张开嘴,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崔进之的方向。
崔进之连忙走了过去,坐在床畔,锁链响动,老崔国公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指了指崔进之身上的锁链,浑浊的眼睛里忽然充满了泪水。
他张开嘴,“啊”了几声,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因为口齿不灵,说出来只是囫囵一片,浑浑噩噩地听不清楚。
“父亲……父亲……”
崔进之握紧了老崔国公的手,除了这两个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老崔国公则回望着他,目光是一种历经沧桑的宽容与忍耐,崔进之伏在床畔,老崔国公吃力的抬起左手,轻轻落在崔进之头上,轻抚着他的头发,替他将发间草芥一一挑开摘去,仿佛他不过是贪玩归来的幼子,发间也不是狱中草芥,而是爬树时偶尔落上的叶子。
“三……三儿……”
老崔国公终于说出今日的第一句话,尽管因他口齿不清,其实听起来还是囫囵一片,但崔进之却还是听懂了。
他行三,私下里父兄皆如此叫他。
他已经许久不曾听到这个亲昵的称呼了,从五年前他兄长战死,父亲一病不起之后,他就再也不曾听到这个称呼。
又或者,其实他有机会听到的,只是这几年来他忙于朝事忙于斗争,忙于扛起家族牌匾,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陪伴在他父亲身边。
“三儿……”
老崔国公枯瘦的手落在崔进之手上的链条上,张大了嘴,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他却只能发出简单的字词音节。
到底无上的权力,或者家族的容光是什么呢?这给他带来的没有任何好处,却只有痛苦,带来的是家破人亡,他眼睁睁地送走了两个儿子,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最不适合朝堂的三子在仇恨的蒙蔽之下卷入了政治斗争,最后彻底失去了清明心性,走上了歧途。
崔进之对皇权有恨,但老崔国公没有。活到他这个年纪,经历了太多事情,他已经将一切都看透了,他失去了两个儿子,不想失去最后一个儿子。
大限将至,他唯一的祈求,只是崔进之能好好的活下去。
“三儿……”
“我在听,父亲,我在听……”崔进之急迫地回答。
“忘……忘记崔家……吧,……不重要,那些……那些过去的地位,都……不重要。”
没有人强求你扛起崔家的门楣,谁没落了,谁新升了,谁活了谁死了,都是正常规律,不要强求,强求不来的。
“你一个人……一个人好好活着,忘记过去一切,以后要轻松一点……开心一点……”
这几句话说完,好似耗尽了老崔国公浑身的所有力气,他长大了嘴喘气,胸膛上下起伏,瞳孔慢慢散了,睁大了,却还是用力地抬起手来。
崔进之连忙反握老崔国公骨瘦如柴的手,他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父亲正在离他而去,他的手因此而剧烈颤抖。
枯瘦的手指落在他眉间,长久在朝中尔虞我诈,勾引斗角,崔进之曾经最是潇洒不羁的眉宇,如今已有了深深的褶皱。
老崔国公慢慢地,抚平了他眉间一道皱纹,这个轻飘飘的动作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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