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力敌,就在不久前她还在钟远面前挥出标准杆下的好成绩。可是今日,乔落只觉手里的金属杆重逾千金。她这是怎么了?
她眯起眼er大力地挥着手,半晌不做动作。顾意冬转回来:“怎么了?原来不是很厉害?”
乔落垂头站定,一扬手一个(拉出式击球——击球后球直飞向击球方向线左侧的失误球),然后两手一摊:“物是人非。”
顾意冬双眉一紧,沉声:“落落。”
乔落索然:“你们玩吧,我认输。”转身招手叫了杆弟搭车返回。
在咖啡厅坐了良久,久到乔落细细地想了一遍跟顾意冬在一起所发生的事情。四岁的,七岁的,十七岁的,十九岁的,二十岁的,然后是二十七岁的。
抬头时他们一伙人正往回走,很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样子。
对的,挥斥方遒。他们无一不是家世雄厚,从出生起就站在金字塔顶端,受过精英教育,如今在各行业的领头位置呼风唤雨。乔落看了,也要赞一句——好一群人中龙凤!
忽然想把自己藏起来。
她也曾经尊崇过波伏娃,也曾手捧《第二性》如痴如醉,也曾经以为自己是一面吹不倒的旗帜,胸怀澎湃理想,对生命和未来充满了激情。今天,在这群男人面前,忽然觉得自己的道行真的很浅。
这里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随意地按死她,让她翻身不得。可是二十岁之前的乔落也只有贺迟敢与她直接冲突。
那么,是什么缺失了?
她不想承认成就那个乔落的是乔父曾经的辉煌,她总以为自己可以直视命运,昂起头不屈地抗争。
她总以为尽管不可以背叛命运,但至少可以反叛。
她不想承认这就是阶级的落差。
是的,阶级。
这个词深深地刺伤了她。她不恨自己不再属于那个阶级,她只是为这个命运感到莫名的忧伤和灰心。
灰心,很灰心。
觉得一瞬间所有的力气被抽离,乔落用手捂住脸,希望能挽留一丝温暖和信心。
“落落,你不舒服?”率先问话的是贺迟。
乔落抬头,看见贺迟关心的脸,顾意冬忧心的脸,钟进压抑的关切,钟远的探究,孙豫的不解,宋海的高深莫测等等。
她站起来:“我累了,想先离开。”
顾意冬沉吟:“我送你。”
“不必,你与他们继续。”
乔落拿起手袋向外门口走去,她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人,尽快。
顾意冬皱眉,隐隐察觉她不同寻常的索然,忽然觉得心慌。
追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看她低垂的眉眼:“落,怎么回事?”目光犀利坚持。
乔落抬起头,夏日的阳光照进来,留下稀稀疏疏的影子。她有些恍惚地看着面前毫不退让的男子。啊,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温柔微笑的少年了,早已不是。
以前的那人不会这样强硬地拉她的手,不会这么坚决地逼迫她。那个人永远包容她宠爱她,甚至是欣赏她惊叹她。
她,是什么将她置于如此境地?
“没什么,真的。我只不过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大梦,很大的一个梦。”大家早已醒来,只剩下自己了。
顾意冬的眉间剧烈颤抖了一下,瞳孔紧缩,竟像是很痛苦惊恐的样子,抓住乔落的手愈紧。
“你怎么了?”乔落侧头看他,就笑了,“你在害怕么?该害怕的是我,你早就醒了不是么?”
一路上乔落闭目养神,再不说话。回家后她说觉得疲惫简单洗漱后径自睡下。
门关上的时候乔落睁开了眼,她一直没有睡着。她听见他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她听见他压低的声音,他听见他最后说:“好吧,夕,我马上回去。”
她笑了,她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她的颜面神经自动运作,最后形成一抹微笑。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乔落手机响的时候,她正抱着抱枕窝在沙发角看一部很艰涩的电影,手机不屈不挠地响着,她恍若未闻地盯着荧幕。
待手机响到第十二遍的时候她才接起。十二遍,比刚才贺夕的十一遍要多一次。
其实,你看,她并不是表面看去那样好脾气的。但是,如今她这些别扭的小性子,是只能留给自己的。她现在没有资格耍这些小姐脾气,也没有人会理会。所以她接起电话面对顾意冬的诘问时,刻意歉然:“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在浴室,没有听见。”
彼端沉默了一瞬,然后说:“我今晚不回去,一会儿我会叫人送晚餐过去,记得趁热吃。”
“其实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弄些东西吃,这么大人了,你不必操心我的。”
那边诧异:“你会做饭?”
乔落又是笑:“不然呢?这些年怎么活?”她真不是故意的,却偏偏语意深远。
顾意冬只觉眉心一跳,压下心里的涩意:“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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