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晰轻声一喟:“容我想想。”
“我是觉得……”楚怡踟蹰了一下,“若能留她一命,就留着吧。现下是皇后娘娘要紧,再说我还有着孩子,这时候你在宫里头杀个人,我还怪害怕的。”
真是年纪越大越迷信楚怡在心里腹诽道。
沈晰沉了沉:“但她害过你。”
“这不也没害成么?”楚怡无所谓地耸耸肩,“陶氏是差点得手了,所以死了。她没害成也搞死,多不公平。就留她一命吧,反正我没闲心跟她计较,就高抬贵手放过她了!”
她边说边一脸傲气地比划着抬了抬手,沈晰努力绷了一下,但还是:“扑哧……”
孙氏最终留住了一命,打入冷宫关了起来。楚怡为此松了口气,不用因为宫里出了人命而害怕对孩子不好了,但皇后的情形却并未因此好转。
八月初,皇后大病。
这“大病”倒不是抑郁,她也没有因为抑郁而做出什么自杀自残的事来,而是实实在在地病倒了。
消息传开时沈晰正在乾清宫忙着,几个月前被他派去戎迟见四公主的五弟回来了。兄弟两个正忙着议事,坤宁宫的人不敢进去搅扰,在殿外等了半天,最后转去了后头的永寿宫。
楚怡一听,即刻喝道:“怕什么怕,进殿禀话去!扰了皇上议事你怕吃罪不起,皇后娘娘若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吃罪得起了?”
那宦官匆匆叩首,就又去了养心殿。不过多时,一阵嘈杂经过了永寿宫的宫门却没停,楚怡知道这是沈晰往那边去了,便也披了件披风跟出去。
沈晰没坐步辇,听身边的宫人禀话说贵妃跟上来了,脚下猛地一刹,转身果见她离他只有几步远。
“你别过去了。”他迎过去攥了攥她的手,“孩子月份已不小了,别再受惊。我去看看便是,没事的。”
楚怡点点头,想了一想,又说:“那一会儿能让太医过来回个话吗?别催,让太医在坤宁宫忙完再过来,我就想听听皇后娘娘到底怎么样了。”
“好。”沈晰颔首,一睇旁边的青玉,“扶贵妃回去歇着,让和妃过来陪陪她。”
说罢他便走了,楚怡回到永寿宫坐下来,发愣发了好久。
皇后的事,大概是她穿越以来遇到的最令自己纠结的事了。
其实直到现在,她和皇后也说不上有多和睦。这些日子,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皇后会同她说说自己的烦心事,但心里到底还存着怨气。
皇后近来又有过不少情绪低落到无法顾及旁人感受的时候,她便听皇后冷淡地直言说过:“本宫有时在想,若没有你,本宫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
所以,要说她和皇后感情有多好,那是不可能的,别开玩笑了。
但她还是发自肺腑地不想皇后出事。
这不仅是因为她不想管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仅是她怕沈晰平白多个“黑历史”,更多是因为……仔细想想,皇后确实蛮惨的。
古代女人大多没什么事业可奋斗,婚后的生活不如意基本便等同于一辈子都不如意了。
诚然在这一点上不能全怪沈晰,因为沈晰最初真想跟皇后好好过日子来着,那会儿是皇后不给面子。可若真追根溯源……楚怡觉得,也怪不得皇后。
同样是这个时代的“土著女”,云诗不就挺自得其乐的?廖氏不也开开心心的?
若说这两位是宫奴出身,那家世不错又同样不得宠的人里,祝氏和史氏不也都能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唯独皇后,过得拧巴又难受。楚怡越想越觉得这是难以归罪于她自己的,她的成长环境一定给她造成了很多束缚。
这种束缚,有些人可以在长大之后有意识地跳开,但是谁也没资格指责那些没能跳开的人们,那种站在上帝视角的指责跟“何不食肉糜”是一个道理。
沈晰回来时已临近傍晚,太医与他一并到了永寿宫,将皇后的病情向楚怡又禀了一遍。
医学离楚怡太遥远了,她能听懂的部分十分有限,大致只知道这场病和去年中秋那次差不多,但要更严重一些,其他的她就听得晕晕乎乎了。
最后她便只能问太医:“好治吗?”
“这个……”太医被她问得哑了哑,沉默地摇头,露出了类似于现代医疗剧里常见的那种“我们已经尽力了”的神色。
楚怡惊吸了口凉气,她问“好治吗”的时候,心里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是“不好治”,但看太医的反应,似乎是“治不好”?
但到底是什么病?癌症?还是白血病之类其他的不治之症?她听不出个所以然。
她懵然看向沈晰,沈晰沉默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太医告退之后,两个人分坐在罗汉床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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