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与继父心中难免生出点无奈盘算。
原本有意将她早早嫁去同村一户还算殷实的人家,可她母亲托人探了对方几回口风,都没得句准话。一来年岁太小,二来她身板瘦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对农家户来说实在不是个合适的媳妇人选,即便小小子自己乐意,人家父母也犹豫迟疑。
去年末,继父挑了木碳去山下小镇卖碎钱贴补家用,无意间得知“长信府的王妃徐蝉出自淮南徐姓”这事,回家后便顺嘴讲了。
早年徐静书父母在战祸中从淮南出逃时,来不及带走太多东西,只带了几册书与一本家谱,后来父亲便用这些书与家谱给徐静书开蒙,所以她对家谱很熟悉。
虽到徐静书这辈就出了五服,但族谱上白纸黑字,徐蝉是她父亲的远房堂姐,她叫徐蝉一声“姑母”也不是凭空攀结。
徐静书的母亲当下就有了计量。
淮南徐家在战乱中没活下来几房人,如今徐蝉既贵为郡王妃,想来不会拒绝收留已故远房堂兄唯一的孩子。于是徐静书的继父咬牙花了五个铜子,从镇上买回笔墨和信纸,让她自己给姑母写了信。
二月初收到徐蝉的回信后,徐静书的母亲与继父便托人顺路送她往钦州府去。
虽这一别就不知此生何时才能再相见,徐静书的母亲多少有些伤感不舍,但这分离能换来家里少张吃饭的嘴,那点伤感就不算太沉重了。
贫家穷户,哪有比吃饭活命更紧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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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澈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即便早年战火连天,也从不曾为吃饭活口这种事发愁。一个家里为了少张吃饭的嘴,就打算把还未成年的女儿嫁到别家做媳妇儿,这对他来说有些震撼。
“若你不想提……”
“没什么的,我不难过,表哥尽管问,”徐静书乖巧笑着打断他的歉疚,垂眸软声,“来的那天本来要同姑母细说,后来……事情就没说全。”
后来坠马的赵澈被送回府,徐蝉心急如焚,就没顾得上再问。
徐静书没觉得这是不能对人言说的心伤。
世道艰难,撑不下去的穷苦人家不得已时会选择舍弃一些孩子,虽残忍却无奈。她好歹还能投靠到姑母家,已经很走运了。
赵澈敛眉正色,似乎不再像先前那般当她是个不更事的毛孩子了:“你说,你二月初就启程了?”
“顺道送我的那家人是走货小贩,一路边叫卖边赶路的。”半个月的路程活生生拖成一个半月。徐静书捏着手中的饼嘀咕。
等她抵达钦州府,长信郡王府人去楼空,他们已在二月底就随圣驾启程往镐京来了。
“难怪,”赵澈轻叹,连吃糖的心情都没了,“之后就遇上人拐子?”
“在钦州时遇到个大娘,说是也要上京,可与我结伴……”
到底年岁小又没见过世面,哪知防备人心险恶?她瞧着大娘面善,一副古道热肠的模样,便稀里糊涂跟着,这就落进虎口,被圈了近半年,险些小命不保。
徐静书不太愿意回想那半年噩梦般的日子,其间有些事也万万不能说,于是只好这么含糊带过。
赵澈听出她的后怕为难,便不再追问:“都过去了。”
说着,从面前的盘子里摸出一支荆递过去。
这回给糖的动作看起来是甘愿的。仿佛不知该如何安抚,便将自果分给她甜嘴甜心。
看似微不足道的举动,对徐静书来说却是莫大的温柔。
已经许久没人记得,她也是个需要哄着的年纪。
她接过糖枝,热泪巴巴觑着赵澈。表哥真是个好人,很好很好。
“对了,当初的信是你自己写的?”赵澈偏了头,温声询道,“从前读过书?”
“爹还在世时教过一些,不多。字写得不好。”她用手背揉了揉眼底雾气,咬着糖枝唇眼俱弯。
这枝荆,是她这辈子吃过最甜的。甜得心口暖呼呼。
“既开过蒙,下半年寻个西席先生领你好生夯实,明年送你进书院念书。你可愿意?”小姑娘显是回不去家的,瘦弱身板又难有旁的谋生活计,如能有点真才实学傍身,将来的路也宽些。
徐静书再度看向他,眼神都懵得聚不拢了。进书院念书要花许多钱的,一读就是好几年!
“不乐意进书院?”没听到她回应,赵澈以指尖抵住眉心,无奈笑叹,“你这年纪,大约会觉得读书辛苦又无用……”赵荞就是,进书院活像进监牢,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三天两头找借口逃学。
“乐意!很乐意的!”徐静书如梦初醒,点头点得小脑袋瓜险些从细脖子上飞出去。
一惯甜软如弯月的笑眼惊喜瞪圆,亮晶晶忽闪忽闪,像仲夏夜空里闪烁的小星星。
表哥这是在为她计长远,她知好歹的。
“旁边的万卷楼是我平日读书的地方,”赵澈随意向外指了指,“若你觉得可以,之后便每日过来先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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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黄昏,忙了整日的郡王妃徐蝉脚不停步地进了含光院。
赵澈窝在躺椅上,面无表情在中庭桂树下晒太阳。
他眼上蒙着锦布条,一时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徐蝉放轻了脚步,试探轻唤:“澈儿……”
赵澈偏了头,慢慢坐起来:“母妃。”
徐蝉叫人拿了凳子在赵澈身旁坐下,摒退左右。
“你下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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