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地一阵尴尬。所以我说:「见你大姑没?」。
萌萌嗯了一声,她气儿都还没喘匀。
这么多年过去了,诸事日新月异,城东小礼庄却好像被举世遗忘。姥爷房侧
的柏油路,此时脚下的羊肠小道,道两旁的参天白杨和袅袅垂柳,几乎一切都丁
点儿未变。掏手机看了看,还不到一点。然而宴席已在散去,几个小孩尾随而来,
被萌萌撵鸡一样轰得干干净净。奇怪的是,刚刚还龙腾虎跃的小表妹这一路上都
闷声不响。我使尽浑身解数,也只是让她翻了下眼皮。多么遗憾,在逗女孩方面,
我显然是个毫无办法的人。
不想到了鱼塘,萌萌反倒率先发声。她两手呈喇叭状:「大姑!」了不起的
一枚小钢炮。我也有样学样:「姨!姨!」说不好为什么,我老觉得自己像头驴,
要多蠢有多蠢。于是我对她说:「咱俩换换,我喊大姑,你喊姨。」她翻了个白
眼:「谁稀罕!」好吧,不稀罕就不稀罕。就这么辗转着喊了一阵,春光愈发灿
烂,人影却愣是只有俩。两个能进人的地方——小舅当年的小渔屋和我家的养猪
场都门庭紧闭。
「真看见往这儿来啦?」。
「废话」。
「那咋不见人?」。
她没话说了,撅嘴也不行。
「那这样,萌萌啊,哥往东,你往西,见了小树林就掉头」。
「大姑!」我话音未落,小钢炮已隆隆前行。
挨着小礼庄的庄稼地,父亲在养猪场的山墙外种了点树苗。核桃树还是啥,
我也说不准。不过甭管啥树,总不会影响我拉野屎的雅兴。其实刚上羊肠道,那
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预感便已在我的腹中酝酿。
沿着山墙,小路倒也平整。麦浪卷着阳光,似一汪破碎的海洋。喷薄而出的
快感迫在眉睫,令我欢快的脚步越发癫狂。几米外,亭亭华盖正溢出翠绿的轻吟。
老天在上,我简直想就此脱下裤子,拉个痛快。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离墙角还有
几步远时,哪个犄角旮旯里猛地蹦出一声「谁」。可惜就像三大步上篮,迈出第
二步就意味着跨出第三步。随着一色的绿快速闪挪,我已转过墙角,拉开了牛仔
裤的拉链——一般情况下我不用皮带。
神使鬼差,映入我眼帘的是个雪白的屁股——非常白,可能因为浸在山墙的
阴影中,当小树林的斑驳光点拂过一旁的翠绿叠嶂时简直白得耀眼。除了白,还
有黑。黑幽幽的毛打着卷,瞬时掀起一阵风,直杀人眼睛。目瞪口呆之际,屁股
的主人惊慌失措地说:「是林林啊,快出去,姨解个手」。
三步并作两步,我已退了出去,酒红色头发下的俏脸和赤裸的白屁股却以一
种怪异的状态在眼前残留了好几秒。风越来越大,甚至能听到一种沉甸甸的沙沙
声。不知为何,就这一眨眼功夫,连麦浪都泛黄了几分。张凤棠还在说着什么,
传到我耳朵里时却又空空如也。
回去的路上,萌萌蹦蹦跳跳。我却有点心不在焉,老感觉天热得要命。张凤
棠神色如常,一会儿是转业,一会儿是科普「养啥鱼才能发财」。她穿着豹纹短
裙,鞋跟噔噔噔的,异常刺耳。萌萌问:「我宏峰哥呢?」。
「早回去了啊,大姑……」她俯到萌萌耳畔,于是就没了音。
过马路时,看着身旁的这张脸,我突然就想:它可算不上白。至于头发,目
前也瞧不出黑不黑。何况在我的记忆中,张凤棠的发色一向变幻无常,却几乎不
曾是黑的。这样一来,我简直有点怀疑刚刚看到的一幕是不是错觉了。然而打墙
角出来时她那满面红霞又不容否认,那淋漓香汗甚至差点花了脸上的妆。她不客
气地连拍我两下,怪我冒失,「也不发个声音」。哪怕羞愧万分,我也得承认,
我亲姨差点把屎给她大外甥拍出来。所以也顾不上说啥,我飞快地转过墙角,就
褪下了裤子。瞥见不远处那滩湿迹,虽不情愿,但我实实在在地勃起了。当然,
也没准是屎拉得太爽。
一来一回,酒足饭饱的亲朋好友已基本散去。俩小孩依旧在一片狼籍的大门
口上蹿下跳。瞧这机灵劲,就差蹦起来尿你一脸了。刚进院子,一个头发花白的
矮胖妇女便叫住了张凤棠。她说:「凤棠啊,啥时候办事儿啊,可都等着吃你的
糖呢。」后者瞬间就红了脸,只是说了一声「咦」——如你所料,调子拖得老长,
就像站在戏台上。张凤棠去年秋天进的剧团,而过年时就听奶奶说她跟一个琴师
好上了,「可谈得来」。在奶奶嘴里,我亲姨的历任对象都是「可谈得来」。至
少高中三年都是如此。
就这功夫,小舅妈端着碗打厨房出来,问:「宏峰呢?不去学校了?」张凤
棠一愣:「不在家?屄崽子又跑哪儿去了,还他妈上不上学了?」一番连珠炮后,
她又问:「楼上看了没?」这么说着我亲姨就冲上了楼,嚎了几嗓子后又奔下来,
冲出门外。那大白腿在阳光下晃啊晃的。那咚咚声简直地动山摇。萌萌在水管下
洗着手,撇过小脸直乐。小舅妈皱皱眉:「咱爸正休息呢。」也不知说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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