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仲观颜察色,说:“将军不必内疚。自古战争哪有不死人的。若不是将军挺身而出,让李黑牛率众打进庄里,那才不知要死多少人呢。将军要振作起来,这里数千人还指望着将军带着他们找条活路呢!”
赵光说:“庄主不用为我担心,只不过是第一次带兵打仗,亲身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心中有些难受。不过事情何轻何重还是分得清的。庄主,闲话不多说了,我借粮之请还望庄主答允。”
“答应!当然答应!将军心怀天下,一心只为百姓福祉,老夫虽有私心,可也为将军高义所动。将军要多少,尽管开口。”
赵光问道:“不知庄主手里还有多少余粮?”
费仲眼中出现犹豫,片刻后,一咬牙说:“不瞒将军,我庄里的余粮不算种子,大概够现在庄里的八千人吃半年。”
赵光闻言又惊又喜。“有这么多!我原本还发愁,一下子又来了这么多人,怎么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如今已经开春,再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播种了。若是今年老天有眼,没有灾祸降临,再过半年粮食就能接上茬。到时候,大伙儿的日子就能好过点儿了。”说到这儿,赵光突然叹了口气。“庄主,你给了我一个惊喜,又给了我一个烦恼。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将会兵荒马乱,守在这里不仅粮食保不住,人大概也保不住多少。要是躲进山里,这些粮食的运输又是个大问题。庄主,我有些后悔了。本来这些都是你头疼的问题,可是现在却要我头疼。真的有点儿撂挑子的冲动。”
“将军,你可万万不能撂挑子啊!”费仲急忙说。“老夫看得出,将军是真正爱护百姓之人。否则就不会收留这些流民了。将军要是撂挑子,庄里四千多口和这三千多流民的性命可就难保了。”
赵光苦笑。“唉!我现在真有点儿作茧自缚的感觉。庄主,你的那些粮食都放在哪里?我看庄里好像没有大型的粮仓,应该存不下这么多粮食。难道庄主另有密藏?”
费仲笑着说:“还真让将军猜中了。这些年时局不稳,我怕有大祸降临,因此头几年就开始准备。在此庄的地下秘密挖掘了一个仓库。粮食大多都藏在里面。原先舍不得离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这儿。”
“要是这些粮食藏的妥当,我们就把人一次全部迁走,粮食再想办法分批运输。庄主,这些粮食除了你自家留下够用一年的,其余种子和粮食全部借给我。只是偿还的时间我现在不敢给庄主打包票。不知庄主是否应允?”
“好!就依将军。其实就算不借给将军,我保住这些粮食的希望也不大,保住全庄人的性命更不可能。说是借,倒不如说是存,是借将军之力保住庄民和粮食。反倒是我占了大便宜。”
赵光笑道:“庄主客气了。若是庄主不肯借,我明天就要断粮了。用不了几天就得饿死。哪还有什么保住庄民和粮食的说法。庄主,客气的话就不多说了。我们还是多花点儿心思在迁移的事上。等度过了难关,一切都好说。”
和费仲谈妥借粮的事,赵光也放下一桩心事,便放开心怀,游走于营地之间,与民众欢歌起舞,开怀作乐。
夜终于重归沉寂。虽然天寒地冻,虽然露宿寒风,可是经历了许多苦难,难得欢笑喜悦一回,沉睡中的人们脸上都有了几分光彩,几分安详。人生的希望大概就产生于这点滴光彩和安详之中吧!
此时,赵光还没睡,正和张虎率领的一排巡逻。一排以班为单位分开,沿着营地外围不停绕圈。若是有敌人偷袭,投入巡逻的这点力量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之所以安排三个排的战士分三班巡逻,一是预防野兽出没。二是照看篝火,虽然在旷野中这点火带不来多少温暖,可是聊胜于无,更能带来一点光明,让夜醒的人看到一点希望之光。最重要的是,有士兵巡逻,能够给众人心理安慰,让大家有点儿安全感。
这两天已经看不到积雪了,水面上也不见结冰,可是晚上依然寒冷,这会儿环境温度不会超过十摄氏度。初临这个世界的时候身上有宇航服保暖,不觉的寒冷。放弃穿着宇航服后,换上的衣服也还厚实,白天的时候又一直不闲,也不觉得冷。前几天行军,夜里几个人挤在一个帐篷里,感觉还好。可是现在,只能彻底暴露在寒气中,这样的感觉赵光从不曾想象过,亲身体会了才理解其中的痛苦。这一夜…希望所有人都能熬过去吧!赵光心中默默祈祷。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杜翁,空有独死之心,天不怜见,奈何奈何?
杜翁…几百年后,你依然会在草堂中发出这样的感慨吗?为什么我们的先贤们在几千年里,一直在不断的同室操戈?因为我们的四周有更艰险的环境吗?因为我们沉溺于我们创造的财富,在安逸中失去了进取的动力吗?难道因为我们深谙‘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所以一定要折磨自己人,时刻提醒自己不可放弃位于人上的权力吗?
杜翁,如果几百年后,你不能呜呼感慨,你希望是因为有人抢注了你的商标,还是因为不曾见过茅屋寒夜漏冷雨的凄苦?大概会是后者吧!我想,我没有理解错你!杜翁们,请你们的灵魂保佑!保佑我们深爱的这片土地,保佑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善良的人们,少经受一点儿苦难吧!
寂静的寒夜里,神秘的夜神又静悄悄的带着几个灵魂回归天国的怀抱。阴云又重新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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