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黑衣僧人捂着断臂,瑟瑟发抖。
“愣著作甚!”信永顿足道:“快救人啊!”几名娑梵寺和尚飞身跃出,将那僧人拖起来,上药的上药,包扎的包扎,还有一位在旁打铙诵经,给他做心理疏导。
“魔头!”信永腆着肚子,毫无畏惧地那名佛门公敌走过去,一手抽出别在屁股后面的法杖,指着他道:“来啊!单挑啊!”独孤谓张大嘴巴,那胖和尚嘴上说得激昂慷慨,脸上的表情却是精彩之极,一边叫嚷,一边使劲儿呶嘴、撇眉、打眼色……独孤谓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光靠脸上的表情,就能传递出如此丰富的信息,似乎在说:菩萨哥,你来啦,我这儿忙着呢。事儿急,咱们不啰嗦,回头去我那儿,咱们弄俩菜慢慢唠。先说正事儿啊!今晚菩萨哥你那番话,活活是把十方丛林的秃驴们全都给镇了!干得漂亮!我就说菩萨哥你有慧根吧,瞧瞧!是不是被我说着了!灵尊转世啊,菩萨哥,你就是小母牛掉到酒桶里!最牛逼!行了,你赶紧走,这边的事我给你摆平!替我问紫妈妈和太真公主好啊,回见了您呐。
独孤谓闷着头,一言不发地在巷中疾奔。
程宗扬跟在他身后,看得纳闷,“怎么了?我刚不是和你说了吗?我跟胖和尚有点儿交情。”“侯爷,你真是灵尊转世?”“怎么?你不信?”“我信!”独孤谓艰难地咽了口吐沫,“那位方丈大师……也是菩萨转世的吧?”“嗯?”独孤谓崩溃地说道:“他怎么能用表情说歇后语呢?”程宗扬愕然道:“有吗?”“我光看着他的表情,耳朵就能听见他的眼晴在说话……这是所谓的法眼通吗?光靠眼神就能传出法音法言?不是!不光是眼睛!他的眉毛、他的下巴、他脸上的油光……全都在说话!”“咳咳……老独啊,你想多了。”“我真听见了!侯爷……”独孤谓颤声道:“我……我是不是也痴癫了?”“哈利路亚!”程宗扬庄重地念了声真经咒语,然后严肃地说道:“不用担心,这说明……你也有慧根!”“真的吗?”“真的!”“可我……我……”独孤谓吞吞吐吐地说道:“我那些个知己……”程宗扬恍然道:“没事儿!你瞧我……那个……对吧?这都不碍事!”独孤谓发现自己真有慧根,侯爷那话一大半都没有说出来,可自己居然全都听懂了!
难道自己上辈子也是和尚吗?那自己上辈子该是个什么样的和尚啊!不会是在尼姑庵里修行的吧?
忽然程侯神情一动,一把扯住他,退到一棵大树后。
“嗒,嗒……”一名僧人提着灯笼,从巷中走过。他穿着大红袈裟,穿着白布袜的双脚踏着一双木屐,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诡异的人影,那人影手脚的动作与他一模一样,一手前伸,似乎提着灯笼,脚下迈着步子,跟着他亦步亦趋。令人惊骇的是,那人影的肩膀又宽又平,上面却空荡荡的,本来应该是头颅的位置空无一物。
夜色如墨,一灯如豆,那红衣僧人带着一具无头尸身在暗巷中踽踽而行,长长的身影在墙上晃动着,仿佛地狱中的恶鬼,正要破壁而出一般,鬼气森森。
那僧人停下脚步,然后回过头,微微一笑,“道左相逢,即为有缘,檀越既然在此,何吝一见?”程宗扬从树后出来,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观海大师。”观海单掌竖在胸前,施礼道:“不意鄙名,竟入尊耳。贫僧幸何如之?”“你一个反人类的妖僧,装什么文明人呢?”程宗扬懒得再装,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道:“半夜带着行尸走街串巷——你撒泡尿自己照照,佛门有你这种鬼和尚吗?”观海不动声色,“六道轮回,檀越与贫僧何尝不是饿鬼转生?”“别!本侯是灵尊转世,有福报的,没当过你这种恶鬼。”“檀越何必逞口舌之利?”观海抬起眼睛,微微一笑,“当年的不拾一世大师,可不是这般性子。”“哎呦,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不拾……本尊前世圆寂时,你爹还是鼻涕糊糊状的液体呢。”“阿弥陀佛,檀越此言差矣。”观海温言诵道:“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你是卵生的?”程宗扬抢白道:“别说啊,还真点儿像,瞧你那脑袋,跟鸡屁股里刚下出来的蛋似的。”观海对他的奚落毫不动怒,温言道:“贫僧乃有想而生。”“行了,光头,我还忙着呢,没心情跟你扯蛋。”程宗扬冷笑着退了一步,“你的人快来了吧?试试能不能追上我吧!”程宗扬说着,足尖一点,纵身往树后掠去。
“檀越且请留步!”观海一步踏出,倏忽跨到程宗扬身后,抬掌往他肩上印去。
程宗扬身形一晃,绕到树后。
观海刚飞身追上,一道刀光迎面劈来。
独孤谓双手握刀,俊脸犹如石雕,额角青筋微现。
观海左手持着灯笼,右手化掌为指,拇、食二指探出,犹如拈花般,轻轻拈住刀锋。
独孤谓这一刀蓄势已久,劈下时倾尽全力,被他两指一拈,却仿佛被焊在铁柱上,动弹不得。
“阿弥陀佛,独孤施主……”观海话音未落,一道电光蓦然闪出。程宗扬并没有借机远遁,而是绕树转了一圈,悄无声息地绕到观海身侧,趁他化解独孤谓攻势的时机,突使偷袭。那截刀柄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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