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秦羁的手痉挛了一下,“阿母和大兄可能已找上了阿姊。若是如此,那你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你可以逃的,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逃……”
秦羁蓦地甩脱了她的手。秦束不以为忤,眼神中只有认真的关切,“我们小时候,不是已经约好了吗?要逃出去的,总有一日,要逃出这里的……”
“那,”秦羁哑声,“那你怎么办?若是河间王与广陵王火并了,那你就必然……”
“我还要等等秦赐。”秦束温柔地道,“我同他,也已约好了的。”
那温柔如深深黑暗之中的一点微渺的光,竟令秦羁眼眶湿润了。
他从袖中掏出来数只封了口的小布囊,放入秦束掌中,轻轻地压住了,“这是我从医馆拿来的一些……安胎的药物,药方也在里面。你想想办法,在此处给自己熬点药吃……”
秦束笑了,“这你可是难住我了。”
话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任何为难的意思,她坦然地收下,便放在了一旁。
虽然腹部隆起,但她整个人却瘦了,秦羁看她许久,忽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
秦羁回到秦府,发现府上仍是一派祥和,老仆来报说夫人和大郎去拜访广陵王了。
阿束所料,果然不错。
他坐在自己久未归来的房间里,口鼻中闻见陌生的檀木味道,眼前庭园中将近盛夏的花草争妍斗艳,也都是他不认识的颜色。
他想起小时候,在老家扶风,他曾经带小妹去乐游原上放风筝。那一日他们是那么地快乐,风筝飞入云端,便好像连那细细的牵引的丝线都能视如不见。见过了那样的风景,就算回家之后他被罚在寒冷的院子里跪了三日三夜,他也觉得值得。
那时候,还只是个小女孩的秦束被关在房间里勒令反省。但到了深夜里,她却赤着脚偷偷地走了出来,拿自己偷藏下的点心给哥哥吃,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听见她道:“以后,我们一定还能逃出去的。”
他愣住,抬眼,小小的女孩却像个大人似的,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他不知道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仅仅在宽慰他,他的身体已经疲累得无法思索,但心却随着她这句话而重新振奋。
逃出去……总能逃出去的。
秦羁突然站了起来,在这房间里转了几圈,便打开了衣箱收拾东西。
只要不多几件衣物、书,和所有的钱……他的动作很快,他只要决定下来,就可以很快地离开——为什么他过去宁愿喝酒服药地逃避,也从没想到过这样做?
门口却有一个纤瘦的阴影移了过来,犹疑地出了声:“您是……秦二郎?……二弟?”
秦羁停下,转头,见是一位不认识的千金小姐,身材极是瘦小,长发却已盘作妇人的发髻,他心念电转,“你是……我的,新嫂嫂?”
那少女抿住唇,双手揽臂,很局促地点了点头。
秦羁只隐约听说大兄要娶续弦,却没想到竟娶得无声无息。他问:“你们何时成的礼?”
少女静了静,“我是孟家的庶女,大郎先前不知道……后来他知道了,就只肯娶我作妾,暂且先进门了。”
秦羁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但看那孟氏少女,柔弱而苍白的脸容上,却已是一双深深绝望的眼眸。
她低声又问:“你……你在做什么?我来府上许多日了,却从没见过大郎,夫人也常常不在……秦司徒一直在宫中不归,他们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秦羁将衣物往包袱中一扔,长出了一口气,“父侯不会回来了。大兄若不管你,你就要自己想法子。”
孟氏颤了一颤,“自己……想法子?”
秦羁给包袱打好了结,站起身来,道:“你可以离开这里。”
孟氏显然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情,震惊的同时,更有一些悲伤流露出来:“你是说,大郎不会再管我……可是孟家也不管我……若是秦府出了事,那我就……”
秦羁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走吧。”
一迈出门槛,阳光便炽烈地照在他们身上。孟氏惶惑地看着他,却没有甩开他,道:“我可以走?”
“你可以走。”秦羁道,“这个鬼地方,难道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
广陵王府,堂上。
因是夏日了,大堂四角都安置着冰盆,冒出丝丝凉气,却仍旧驱不散此处的闷热。秦策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梁氏一边饮茶,一边道:“快坐下来,晃得我眼晕。”
秦策忧虑地道:“我……我还是担心父侯。”
梁氏慢条斯理,“所以我们来这里求恳广陵王了呀。”
秦策道:“若不是那个秦赐……官家又何以逼迫我们至此!我们早该放弃了阿束……”
梁氏听了,轻轻地冷笑了一下,“我过去只知道狼是养不熟的,还不知道狼会把主人也拐跑。你暂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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