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从来没想过, 自己的人生中会有这样的机缘。
身为妓\\女之子, 生来便被烙印上了卑贱的奴籍,甚至连要饭的乞丐都看不起他。明明满腹才学, 却因为出身而处处受限,无数的讥讽嘲笑, 仿佛他应该就此认命, 落入泥泞。倘若他是庸庸碌碌之辈,或许会甘于平凡, 或许会就此认命。但是他知晓自己有擎天架海之才,所以他不甘心,不甘心坠入尘埃,不甘心成为他人随手可以弄死的虫,心有青云,永不放弃。
出生卑贱便努力考取功名, 盘缠不够便街头卖艺,功名被革就到边关投军,不得赏识就将自己的心血之作四处发放。坎坷与荆棘挫不掉他的锐气,风霜与雪雨磨不掉他的野心,他自认自己从来不缺那份才华与能力,他只是命不够好,始终缺了一份机缘。
回到暂时下榻的客栈,已是身心俱疲,点了一碗劣质的黄酒,不求喝醉, 只求暖一暖心口的不化的冰川。
后来,许多年后,顾惜朝回想往事,也突然觉得,机缘和气运这种东西,的确是没有什么常理可循的。
“请问,是顾惜朝,顾先生吗?”一个fēng_liú侠客一般的白衣公子走进了客栈,径直走向了角落里的他。顾惜朝回首打量着他,对方的衣着打扮像极了那些行走江湖的豪门公子,站在这间破落的客栈里都显得格格不入。
“在下就是顾惜朝,公子有事吗?”顾惜朝言谈温文,心中却暗自戒备,稍有不对,神哭小斧便会从他的袖中滑出。
白衣公子环视厅堂一周,复又看了他一眼,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从怀中取出一封纸笺,随即开口道:“您著有一书,名为何?”
顾惜朝心中划过一个惊人的揣测,因为这微乎其微的可能,他狂喜得呼吸一滞。胸腔内的心躁动而焦灼,他的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平淡,衬得他一身青衫广袖,越发风度卓然:“公子见笑了,在下的确著有一书,名曰《七略》。”
白衣公子微微颔首,又道:“可否将书中大意阐述一番?”
顾惜朝的心,忽而就定了。多年的夙愿一朝得成,他虽是狂喜,却更是冷静。等了这么多年,他不在乎一时半刻的等候,更不容许自己在心愿得成的前一刻行将踏错。他平缓了自己的呼吸,从容自若地笑着,道:“自然可以。”
在一个破旧客栈的角落,顾惜朝谈吐斯文地诉说了自己的思想与抱负,一展心中宏图,将多年以来的郁气化作智珠在握的话语与谋略,一朝倾吐而尽。白衣公子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微微颔首,虽不说完全听懂了,但约莫也全部都记住了。
“既然确定了您是顾惜朝先生了,那这封信,就能放心地交给您了。”白衣公子将手中的信笺推到了顾惜朝的面前。
顾惜朝微微一怔,原以为面前的白衣公子就是慧眼识珠的明主,没想到竟然是个跑腿的:“抱歉,请问您的主上是……”
“啊,我并没有什么主上,只是来替人送个信的。”白衣公子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还是笑着安慰道,“这位大人的信可是很重要的,他指名道姓要找一个写了《七略》的顾惜朝,我便只好亲自来跑个腿了。虽然不知道他写信为何,但是顾公子乃是有才之士,能入得这位大人的眼,可比得了当今圣上的青眼都要强得多,毕竟这位大人能给你的可不仅仅只是高官厚禄啊。”
那人说罢,便轻笑着离去,姿态之洒脱超然,竟是没怎么将一国之主放在眼里。
那封信笺就这样摆在顾惜朝的面前,绕花银纹的信封,“顾惜朝亲启”五个子写得那样飘逸潇洒。
顾惜朝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端起桌上的黄酒一饮而尽,喉咙辣刺刺的疼痛,才让他有了几分朦胧的真实感。
、裴元大夫还有顾惜朝都答应了。”木舒整个人宛如咸鱼一样瘫倒在床上,一只手按着自己耳朵上的文字输入仪,一边码字一边跟系统吐槽,“我还以为裴元大夫要毒舌我一顿呢,没想到回复居然还挺温柔的,呜哇,跟他行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嘛。”
说实在话,裴元在万花谷中的人缘一直很好,俊美儒雅,温文有礼,备受同门弟子的爱戴,桃花缘也一直有泛滥成灾的趋向。但是一旦涉及自己的本行,权威指数就不要命地暴涨,分分钟就能变成黑色外壳的哥斯拉,能止小儿夜啼不再是神话。
据说他平时的口头禅就是“叉出去,活人不医”呢。
#曾经被他治过的我原来是个死人。#
#抱紧滚滚瑟瑟发抖。#
花满楼、裴元以及顾惜朝会应承此事,木舒并不觉得意外。顾惜朝想要扬名,实现自己心中的宏图伟业;花满楼对“扶苏”这个身份本就心怀敬畏,信中言及希望以他的经历为原型,告诉更多的人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善良的他自然不会不允;而裴元大夫淡泊名誉,也不屑做那钓誉沽名之事,但倘若他的故事以及一些医学的常识能够得到普及,帮助到更多的平民百姓,他也是不会拒绝的。
唯一让她拿不准的,就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苏梦枕,那个一门心思只想驱除鞑虏收复失地的红袖刀。他不缺名誉声望,不缺金银珠宝,甚至也没有那份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木舒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如何才能让这位风骨傲然的苏楼主答应让她写书呢?
正闹心着呢,房间门却突然被轻轻叩响,传来了无双门下女弟子叶煦风的声音温温传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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