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跟哥哥两个人住在一起,他从外面学很多好玩的东西教我。教我打戎族的手鼓、唱草原上的歌谣,给我编满头的小辫子,还会骑着马带我在宫殿里兜圈子。我很开心。
虽然我隐隐约约知道,有人会在我睡着的时候来看我。但我醒着的时候,哥哥都是亲自照料我,从来不让别人出现在我面前吓到我。
然后就在我八岁生日那天,哥哥带来了一个人,一个我没见过的少年。我一见有人进来,吓得只往哥哥怀里躲,哥哥拍着我的背说让我不要怕,说乌云珠是世上最值得人珍惜的小姑娘,天底下所有可爱的人都爱我。他们会听我的话,我让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去做什么。而只要是我想要的,他们都会去给我拿来满足我。
我细细弱弱地哭着不肯,哥哥又换了一种说辞,他说乌云珠你还记得那个找影子的游戏吗?这个人可好玩了,他是天生的影子,是只有你能看见的影子。
我不信,哥哥就让那个低着头单膝跪在老远的少年表演给我看。哥哥让我试着命令少年消失,少年身子一晃就不见了。哥哥让我喊影子出来。他说影子的名字叫夜寒。我试着轻轻喊了一声,夜寒果然就突然出现了。
我觉得有点有趣了,又试了好几次,而夜寒真的每次都能忽然消失,然后又在我喊他的时候立刻出现。我渐渐地不怕了,玩得乐此不疲。哥哥给夜寒悄悄打眼色,夜寒出现的地方离我越来越近。最后单膝跪倒在我面前。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他长得很好看,不是哥哥那样草原上的雏鹰般的好看,而是另一种,像一块黑色的修长的玉,脸型削瘦,容貌深邃,狭长的眼睛双眼皮细长,衣带紧束,浑身都散发着冰冷不可亲近的气质。
整个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刀锋。
我看清楚,害怕起来,往后躲。他垂着眸子看到我往后挪的裙裾,浑身肌肉紧张地绷紧,忽然抬起眼眸,双膝跪地,一脸坚毅地看着我说:“夜寒愿一生一世忠于公主!求公主给夜氏一条活路!”
哥哥突然呵斥道:“闭嘴!公主如何选择,轮不到你来提醒!”
他低下眼眸,紧紧地咬住下唇,不再说话。
我吓得哆嗦,哥哥牵着我的手安抚我,说这个人不懂事,不过没关系,女皇给我培养了很多这样的少年,还会有更好的。
我点着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夜寒,看到他浑身僵硬,整个人充满了绝望的气息。我又不忍心了,指了指他小声对哥哥说:“不要换了,他捉迷藏玩得很好。”
我的声音很小很夜寒却立刻抬起了眼,激动万分地看着我,薄薄的嘴唇抿得死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他这样子,我有些内疚慌张,一时忘了害怕,走过去着急地拿袖子给他擦眼泪:“你不要哭呀!我不欺负人的。”他怔怔地看着我,我越擦他的眼泪反而流了下来,越流越多。我急了,直接把两只手的袖子都捂在了他的眼睛上,扭头求救地看向哥哥。而哥哥却在笑。
夜寒来了以后,我的病又好了很多,哥哥说,那是因为他身上有我命里缺的东西。我不懂,哥哥也不多说,他说我只要记得跟夜寒在一起对我的身体有好处就够了。
我不知道跟夜寒在一起对我的身体有什么好处,我只知道多一个人玩我很开心。而且夜寒和哥哥不一样。哥哥从我八岁以后就跟我分了房,可是夜寒却一来就抱着剑住在了我的房梁上。
夜寒说,只要我愿意,他就会保护我一辈子。
我脑子笨,没想到去问如果我不愿意又如何。但我隐约觉得,如果我不愿意,大约他和其他很多跟他有关的人会死。
我不知道一辈子是多长。夜寒说,一辈子就是只要我活着,他也活着,他就一定永远贴身保护我,做我的影子。
夜寒从不让别人看到他。他说这样别人才不能轻易伤害我。我说什么是伤害?他沉默着不知道如何解释。
最后他说,总之有他在,他不会允许有任何人伤害我。
我的身体日渐一日地好转。当我逐渐习惯夜寒时时刻刻隐藏在身边之后,哥哥开始带其它的人来见我。其中大多数是教我的先生,另外还有御医、宫女、大臣和女皇。
每次生日,他会介绍给我一个少年认识,我的病也会莫名其妙地好上一分。
我把女皇排在最后是因为我完全无法记得她。她身上有一种非常强大的东西,只要她接近我,我就立刻会陷入昏睡。他们说她是我的母亲,只有哥哥偷偷地告诉我她不是。哥哥说,那个他们要我称之为舅舅舅母的人才是我的父亲和母亲。
我茫然无解。我对母亲的记忆只有一张脸和一首好听的歌谣。我的生命里重要的两个人不就是哥哥和夜寒吗?
后来很久之后,当我好不容易学会了一点点他们要求我的各种东西之后,我的十三岁生日要到了。他们说,要给我在全天下大选夫郎,还说我这个年纪才选,已经算是很晚了。
我问夜寒,夫郎是什么?夜寒说,夫郎就是晚上陪我睡觉的我喜欢的男孩子。我不解地问他:那不就是你吗?夜寒就有些不敢看我的样子,嘴角却忍不住地弯起。
我就又去找哥哥说,我已经有夫郎了,就是夜寒,所以不要让先生们教我那么多大选夫郎的礼仪了好不好?哥哥哈哈大笑,说我喜欢夜寒这很好,可是曌国太女的夫郎可不是贴身保护我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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