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慢慢皱起了眉,这件事牵扯太大,他一时如坠云里雾里,原来这沈碧秋的背后还有一个岷王,竟是关系到了皇家,更是他惹不起的了。念及此处,他竟有些为杨琼担心起来,杨琼武功虽高,落在沈碧秋的手中,只怕凶多吉少,如此一想,竟有些心急如焚,一把握住钱六的手臂,目光逼视着他:“你说的都是实情?”
钱六点点头:“俺只听大当家说,‘不能总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让姓沈的占尽便宜,明日定要拿他弟弟的性命逼他就范’,至于具体何事便不得而知了。”
何晏之在房中来回踱步道:“此事我定要及早禀明兄长才是。”他转过脸,“青云寨此刻定然戒备森严,你又如何带我们全身而退?”
钱六道:“俺在寨子里已经有些年头了,算得上老人,青松岭所有的路闭着眼都能走。若恩公信任,自然能带恩公平安离开。”他一抱拳,“恩公,俺的性命是你给的,今日若没有你,这条膀子早没了。小人虽然是一个强梁,也懂得有恩必报的道理。俺实在没有欺骗恩公的意思,请恩公一定要相信小人。”
见何晏之依旧沉默不语,钱六继续说道:“大当家这个人心肠最狠,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二当家同他闹了一场便不见了踪迹,兄弟们都在猜,是大当家的灭了他。说实话,兄弟们对大当家早已经有些寒心,这大半年来离寨的兄弟也不是一个两个。大伙儿本来都是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最讲究一个义气,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可是大当家却不把兄弟的命当回事儿。他对咱们都这样绝情,何况外人!”
何晏之道:“好!既如此,便谢过钱兄弟。”他一把拉过柳梦龙,对钱六说道,“还请钱兄带路。”
杨琼缓缓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他努力睁大眼睛,依旧徒劳无功,什么也看不见。他伸出自己的手,慢慢摸索着自己的五官,悲哀地发现,自己果真盲了双眼。一霎时,他的心中微微有些酸楚,他向来骄傲自负,却未曾料到,只因一时大意,落到了这步境地。
他凝神感受着四周的动静,却发现丹田之内也变得空空荡荡,提不起半分内力来。他挣扎着想从榻上起身,然而,只是简单地挪动上身已经让他气喘吁吁。他不由地呵呵笑了起来,嗓音有些沙哑:“沈碧秋!你不是想杀我吗?砍了我的头,去献给杨玲珑,何必如此麻烦?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现在留我一条命在,将来可莫要后悔呀!”
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无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永远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四周也没有人的声音,他浑身绵软无力地躺着,一动也不能动。他不知道黑夜和白昼,仿佛过了很久,有人轻轻走到他身边,一勺一勺地往他嘴里灌粥。他没有反抗,事实上,他也反抗不了,只能任凭那人默默地喂完,又默默地关门离去。
杨琼知道,这粥里掺了药,可能就是化去他功力,摧残他筋骨的药。时间慢慢地流逝,杨琼觉得自己的魂魄也在一点一点地流逝。这样黑暗的寂静足以叫人疯狂,他唯有全力忍耐着,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力叫自己平静下来,直到困倦再次袭来,昏昏睡去。
这样睡去醒来,醒来睡去,不知过了几天,除了那个默默给他喂饭擦洗的人,他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靠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关在了哪里。
他仔细琢磨,料到沈碧秋是想以此来摧毁他的心智,让他彻底崩溃。先是失明,然后内力尽失,然后筋骨尽毁,最后意志消磨,真正成为一个废人。
杨琼心底冷笑,暗暗道,但有一口气在,如何能叫你如愿?
不知过了几个日夜,这一日,杨琼在睡梦中觉得有人在抚摸他的脸颊,那人的手指皙长,举止间有若有若无的暗香袭来,动作轻柔,如同在碰触无上珍宝,指尖流连处带着些许的痴迷。
杨琼猛地睁开眼,那人显然吃了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杨琼听到沈碧秋温文尔雅的声音柔声道:“子修,原来你醒了。”
杨琼感觉到沈碧秋撩衣坐在了床榻边,他瞪大了眼睛,冷笑道:“不必装模作样,反正我也看不见。”
沈碧秋颇为惋惜道:“子修,你怎么这样大意呢?”他叹了一口气,“你如今这个样子,叫我看了心里难受啊。”
杨琼冷冷一哼,也懒得与他周旋,只是淡淡问道:“阿北呢?”
沈碧秋发出一声轻柔的笑,他的声音极为好听,如同上等的瓷器与金属碰撞发出的金玉之声。这让杨琼无法抑制地回想起很多年前,他与沈碧秋一起在庭前和歌时的怦然心动,然而,此时此刻,这样的笑声却分外叫人毛骨悚然。
“你已落魄至此,自身难保,却还念念不忘萧北游。”沈碧秋温言道,“子修真是重情重义。”
杨琼缓缓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如今是你的阶下之囚,你又何必再装谦谦君子?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如此恨我。”
沈碧秋沉默了许久,忽而一笑,道:“你不是最喜欢我谦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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