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事得很,若非是冬日的厚实衣物,成煜根本不愿去劳烦它。幸得夏衫单薄,用水浸洗轻搓也便完事了。
弋生端相起他,穿了件耐脏的灰褐长褂,撸起的袖管儿里露出一截手臂,筋络分明,骨瘦如柴。十指纤长而有力,攥着衣裳两角,高高悬起又重重垂下,深深探进了盆底。任由溅起的水花朝四面八方袭去,打湿高挽的袖口和低压的前襟,浸出一圈圈墨黑水痕。看着他默默不语、勤勤恳恳的模样,简弋生叹了口气:“你对你妹还真是尽心尽力,连内裤都不放过。”
成煜提着一件浸湿后呈藕色的笼纱半裙在半空拧干,闻言轻笑两声,道出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习惯了。”
可怕的习惯……弋生暗自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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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梦两厢(一)
成煜好不容易哄睡了他妹,打着赤膊来吩咐半躺在沙发看电视的简弋生,“声音调小,阿茵明天得早起上课。”简直是一家之长,操碎心。
“知道。”弋生慢悠悠地应话,拿起遥控器狂按音量键,从二十八减到了十八,又忽然觉得节目没什么意思,索性直接关机。“不看了,睡觉。”
他缓缓欠身,伸展开胳膊,扭头问成煜:“话说我睡哪?你睡哪?”
“我们睡小床。”
“噗?来真的?你那床塞下你都费劲了好吧,怎么可能睡得下我俩?”神情缀满了难以置信。他还天真的以为闻成煜的待客之道是主人卧地,客睡床榻。对了,他不是客,顶多算个蹭吃蹭住的。
想念……家里那张容许自己在上面打滚好几圈的床……
“挤一挤呗。不然你睡地上?不过家里可没有多余的被褥。”成煜面如止水,完全不愿再多迁就的态度。
弋生撇撇嘴,感到这问题无解了,“我去。就那床窄得,我俩是要上下叠一块儿才能睡得下吧……”
“我同阿茵都能睡得了,你比阿茵身宽不到哪儿去吧。”
得亏是亲兄妹,有血缘束缚,要是换作一对没什么桎梏关系的男女,躺在这么一张快窄成板凳的铺子上,那还不得搂到合体、大汗一场?简弋生必不可免想到了别的。
成煜打开冰箱,将翌日早饭的食料取出来以便化冻。随即迈步走进卧室,顺手摁了灯,两手抚拍着整理床单和毛毯。“噢,对了。帮我把把厅里的大灯给关了,夜灯留着就行,阿茵好起夜。”
简弋生刚想眼神搜寻头顶这盏吊灯的开关所在,就听成煜贴心的补了句:“开关在鞋柜上边儿。”旋即快步拉黑了客厅的光源。
看着褶竖缘直、一丝不乱的床铺,不可思议地挑高了眉,发自内心夸了把成煜:“我靠,你还真是居家能手啊。以后能请你做我家男仆么?薪资成倍的那种。”
成煜以肘击他:“滚。”
“不过我也理解不能了……大晚上的,床单铺这么平整干嘛?咱俩往上一挤,还不得立马复原。”
成煜垂眸想了想,语调缓中带柔:“唔,说得是没错。可能是以前给阿茵铺床弄成了习惯吧,她喜欢睡平坦顺整的床。”
又是习惯,这积久养成的到底是好事还是陋习……简弋生无言了。
简弋生并非没跟别人睡过,好小一只那会儿,被夹在他爸妈中间充当夜的电灯泡。稍长成咿呀学语的小毛孩,又被保姆姐姐抱着睡。等到进化成长胳膊长腿的大王八蛋的时候,已经学会压着妹子开始深层意义的“睡”了。
然而,这是第一回,跟好哥儿们挤在一块。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丝毫动弹不得。
准确的说,是他不敢动,仿佛一侧是悬崖峭壁,一侧是洪水猛兽。当然,弋生可不是认为身畔的兄得有多骇人恐怖,只是似已入眠的成煜赤着膀子,呼吸平稳,弋生仿佛能吸收到他每一根汗毛源源不断腾散的热气。以及身上盖的这片丝毫算不上单薄的毯子,他简直想一把掀开扔边儿去。
窗外闹嚣的虫鸣,屋内黑黢的暗色,燃蚊香飘来的烟味,身侧挥发不断的人形热源,这些比受了烈午骄阳的烘烤更致人混沌,使他燥热难耐。
热,热得要命,不开空调,真的要命。
他借着昏白的月光,望向对墙上的挂壁式空调,幻想它在制风发冷。
左手小心翼翼抬起,朝自己的热脸轻扇着风,尽量不泄声响惊扰成煜。呼扇呼扇好一会儿,地板上的盘香也一圈一圈烧得渐短。他还是疲乏了,眼皮子在无力的挣扎后不可避免的耷拉下来,那只生风的手也不管不顾地随意落置在成煜腹上。四周逼仄,身下却柔软舒适。浓墨的黑,云雾般沉沉袭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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