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孤城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从孤月在天雄鸡未鸣的黎明到烈阳悬颅众生炙烤的晌午,这个人立在城门口,一动未动过。
自从赶早儿的小商贩将这消息传开,前来猎奇的人差点挤塌了几千年的古城墙,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便是忙得屁股开花,也得抽个放屁的闲工夫,来瞧一瞧这众人口中所说的千古奇怪,究竟是个什么七手八脚的玩意儿。
这个怪人自然没有七手八脚,但倒也真怪。
无论多少人在旁指手划脚评头论足,甚至破口大骂,他只视如无物,更有好事者早在城墙边上吆喝着开上了赌局,就赌这怪人几时动个身子挠个痒,几时迈个步子几尺宽。
而更怪的是,在这人间最热三伏天,这怪人的身上,却严严实实覆盖着一层玄黑铠甲,便是连脸上也戴着一层坚硬的银白面罩。
而这副铠甲看上去也极是奇怪,全身上下似是一体而成,不留一丝缝隙,就是面罩,也没有开哪怕一丝一毫的孔洞。
若不是有输不起的赌徒,眼看着时辰已到,不甘心金银散尽,想着耍个赖将这怪人撩骚着动个分毫,却被一股彻骨寒意逼退十尺开外,差点丢了自己的小命,野孤城中有哪个不以为这玩意就是个黑铁雕塑?
眼光毒的、见识广的、有点三脚猫修行的人却都是连连摇头,这铠甲看上去是怪了些,但处处都透漏着它的不凡。不说这一气呵成不留一丝缝隙的锻造工艺,就连天阶炼器师也难说能完成得如此行云流水,单说这材质用料,其珍贵稀罕,也让人心惊难平,思之可怖。
那黑铁可不是凡铁,乃是地心之火燃炼万年火心铁,那白银更不是俗银,而是九极寒地冰魄银。
若要问价值几何,一黑一白两座城!
这铠甲,岂是普通人能穿?
怪人的身前,一柄三尺鸦青色长剑,插在经过几千年车滚脚磨而光滑发亮的坚硬青石板上,如同插进一碗刚出锅的豆腐花,修长的手掌,搭在龙首状的剑柄之上。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从何处来,更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当他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他就已经立在了那里。
无数的灵识在他的身上来回扫动,但铠甲里的真面目,却仍旧无一人能够窥探,即便是野孤城第一高手,也只能落得满脑袋刺痛的下场,默默甩袖离开,更不用说那些实力不济的修者。
野孤城外,闷雷不绝。
三伏天公最爱变脸,闷雷暴雨本是不缺,但这闷雷却是不同寻常,不打在天上,反倒响在地上。
有人一听,立时变了脸色,这架势,至少是三百怒马齐扬鞭!
青石板间的灰尘沙粒随着大地的震动而颤抖,鸦青长剑发出一声嘶鸣!
方圆十里群众齐齐捂上双耳!
五匹高头大马齐头并进,率先现出城门,重蹄踏地,如行巨鼓,马上五人高声大喝:“牧遥城岳家过道野孤城,闲杂人等立刻退散!”
人如落潮,于是这道上只有一人。
怪人。
马走如飞,不需眨眼工夫便到了那怪人身前,马上之人,目若寒霜,双腿一夹,当间一马嘶吼一声,朝天奔跃,铁蹄对着那怪人胸口,重重踏下!
这马亦不是寻常马,乃是日行万里天宇马,这一踏,足以碎金裂石!
那怪人的下场,仿佛已然注定。
然而,下一瞬间,却是五马哀鸣倒卷飞出,马上五人,头颅齐落。五匹足有几千斤重的马躯,撞向后面奔驰而来的队伍,正面迎上的,不论人马,肉酱飞溅!
而那五人的断头处,这才血柱喷涌。
惨叫声中,围观群众夹屎带尿连滚带爬,恨不得生出八只脚来,四散逃命。
牧遥城岳家突遭此变故,竟也不过一瞬间的慌乱,下一刻,十八名好手踏马飞出,手中之剑,杀气腾腾,直指那怪人咽喉。
那怪人始终未动。
当当当……
剑尖击在铠甲之上,火花四溅,竟不能在那铠甲之上留下一丝痕迹,更别说伤到其中皮肉,噼里啪啦一阵响,十八把吹毛断发的好剑,尽数崩断!
那鸦青长剑再度嘶鸣,十八人登时眼珠迸裂七窍涌血。
“砰!”
马队正中,一驾玉辕金舆花马车突然四分五裂,现出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秀少年郎。
岳家所有人身上的剑开始嗡鸣颤抖。
那白衣少年冷眉怒目,双手掐诀朝天举,三百长剑齐上天!
呜声不绝,剑啸乾坤!
剑雨从天落,还未及地,地已成坑!
那古怪之人终于动了……
右手中指一弹剑柄,身前百米之内,所有青石地板瞬间龟裂!左手握住那柄上龙首,往下一压,半截剑身直插入地,气浪汹涌,黄尘翻腾,无数碎石冲天而起!
迎向三百长剑!
从天而降暴雨剑,冲天而起青板石,天威地怒争胜负,尽成黑沙铁屑缥缈雾!
这一击,不分胜负。
怪人右手拔起长剑,黑色身影如日行鬼魅,几息间直至那白衣少年身前,少年展鹤,往后飞退,脚点城墙,如粘在壁。
怪人举剑,斜劈满月!
剑芒到处深壑现,狂风舞沙迷人眼。
白衣少年咬牙急掐诀,背后三柄长剑齐齐出鞘,光芒万丈瑞气腾腾,一剑化十,十剑化百,成扇形剑阵,迎击而去。
两者相碰,雷霆当空!
野孤城几千年的古城墙,轰然倒塌!
剑影消散,三柄长剑哀鸣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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