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完该行的礼节,皇上和皇后便被迎进正堂之中。
按理,应该新人再向岳家敬茶,不过虞乔不想跪,穆深知道他不想跪,所以两人心照不宣地无视了这个规矩,虞长笙何等人物,一看对方态度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之前准备好的棉垫矮凳全部自动蒸发,改为四人在一张圆桌上和谐友好地坐谈,为什么是四个人?因为虞乔名义上的嫡母,虞长笙的继妻王氏,正在给他们倒茶。
王氏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生得秀美温婉,和蔼可亲。她表现得也如同任何一个贤良大度的嫡母一样,对虞乔亲近体贴,关怀有佳。再加上虞长笙虽然表情严肃,但谈吐风趣而不迂腐,见识广大不空谈,这番聊天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也看上去宾主尽欢,和乐融融。
一直维持到下人来报大小姐求见为止。
王氏温婉得体的笑意终于僵在了嘴角,她下意识地去看虞长笙,对方依旧神情冷漠肃穆,于是她定了定神,接话道:“这孩子是想弟弟了,一时半会儿也等不得,那就要她进来吧。”
这其实很尴尬。
虞家和皇家的这场婚事到底是什么来龙去脉在场众人都心里有数,对于那位推弟弟入火坑自己跳出来的虞大小姐,别说是世家各族人言可畏,虞家内部都有不少人看她不起,要不是她立刻和孙家定下了婚事,只怕族中耆老都要以淫/乱的罪名开祠堂把她处决。
而现在这位大小姐一听到弟弟回门了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看笑话,说是姐弟情深……醒醒,别做梦了。
然而世家规矩就是这点很妙,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的真面目,只要没有被摆到台面上来说,那么他们就可以充耳不闻,视若不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虞语柔在没有求见之前,他们就当没有这个人。
虞语柔求见之后,他们忽然想起来了姐姐是应该很想念弟弟,不然就是不顾手足之情,于是她被顺利地放了进来。
虞乔用茶杯遮住了嘴角漫出的冷笑,他目光扫过了略带僵硬的王氏,心里那个声音又冷漠地响起:
你看看,这就是历经三朝五帝,号称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
这群自以为是,执迷不悟的睁眼瞎们——
说到此处,声音忽然又像是讽刺,像是讥嘲一般地低低道,当年的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没有的吧。
虞乔放下茶杯,嘴角的笑容温雅而冷淡,恍若什么也不知情一般。见他如此,虞长笙的眼神略略一暗,正要开口,却又被刺得一恍,他抬眼望去,只见年轻的明昭帝正微笑着,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目光并不咄咄逼人,却恍若锋芒实质。
像每一天他在朝堂上跪下行礼再起身时,他总能看到那龙椅上高高在上的帝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们。
第一感觉无疑是耻辱的,可是耻辱久了,最终也竟然会渐渐演变成一种莫名的畏惧。
对于能掌握自己生死的,真正的帝王的畏惧。
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对于自己身旁两个男人短暂的交锋,虞乔当然是不知情的,他只是端起茶杯,再放下,再重复一遍这个动作,就看到虞语柔袅袅婷婷,弱柳扶风地在两个侍女的陪伴下走进来了。
说起来,可能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虞语柔进门低头依次行完礼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第一眼就看到虞乔坐在中央,居高临下,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她,那一刻她受到的暴击丝毫不亚于虞长笙每日在朝堂上受到的暴击的总和。
她的内心也神奇的和宫中的太后重合了:狗/日的,论长幼有序,我才是你的长辈,你凭什么不跪我?
当然,长幼有序的近义词是尊卑有分,太后还敢在先帝尚在时在穆深面前喷他一脸唾沫,现在虞长笙坐在虞语柔面前,她都不敢对虞乔说一句不敬的话。
不然等待她的不是父亲的雷霆震怒,就是宫中翘首以盼的慎刑司嬷嬷。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好处。
任凭你辈分有多高,命有多贵,在面对天子的时候,照样要把高高的头深深地,一点都不能少地低下去!
什么孝道妇道,通通抵不过一句君王至高,皇上万岁。
虞语柔现在就尝到了这种怄都要怄死的滋味。她以往和虞乔相见,因为自己占个长姐的名头,虞乔多多少少要略作表示,不能太过冷淡,可现在,他哪怕是真的看都不看她一眼,照样没人能说一个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你不看他怎么知道他不看你?你看他——好,皇上的脸是圣颜,皇后与皇上在礼法上同体,你直视圣颜,皇家不追究就罢,追究起来——你是不是想死?
虞语柔怄啊,要不是她当时被身边嬷嬷劝告和母亲哭啼搞的心烦意乱,又深恨几个世家女明里暗里的嘲讽,一气之下投进了孙家的怀抱,现在坐着受人跪拜的就该是她了啊。虞乔凭什么,明明都是要去下嫁底蕴浅薄的皇家,凭什么她就要被明指暗指说她贪图荣华富贵,没有身为世家女的风骨,一到虞乔这里所有人都长吁短叹,说虞一郎舍身为大家,我们亏欠他良多啊。
说的虞乔和个舍己为人的圣父一样,虞语柔这个卖圣母人设发家的哪里受得住啊,而且夸虞乔品德高尚的人越多,讽刺她卖弟求荣的人就越多,风评对于一个女子有多重要?看孙家越拖越久的下聘就知道了。
一想到这些,虞语柔的脸就要僵,连她妈王氏拼命给她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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