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刘钧就反应了过来。
他几乎下意识地运转起来,皇后在这里——怎么可能——皇后要搞我——皇后在这里是为了见我——这么可能——吴辰说有位贵人要介绍给我——贵人就是皇后——皇后是贵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刘卿如此才华横溢,自然有一份大好前程,本宫在此提前祝贺了’
记忆中以为是暗含威胁的话语,现在细细想来,竟然也有一分格外的意味深长,如果是从这个角度去推论的话……
刘钧神色微动,立刻跪下行了一礼:“学生失礼,请皇后见谅。”
在膝盖隔着薄薄布料接触到冰凉地板的时候,他的头脑真正地清醒起来,能够更加理性,更加清晰地去看待一些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皇后是个怎么样的人?
说来也是奇怪,在数日之前,刘钧和很多人一样,并没有仔细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因为,在这场世家和皇权以婚姻为手段的博弈当中,皇后即是代表着世家的脸面,是世家复兴的重要棋子,同时也象征着世家向皇权的妥协,换句话来说,他是两种势力之间的桥梁,是一个平衡点,没有虞乔,依然会有别的世家人把握这个位置,以此来和皇上博弈。
在此之前,刘钧同样也以这种眼光看待皇后,所以,他那日心甘情愿地当了出头鸟,不过是想借世家和皇权不可调和的矛盾在陛下面前露脸,更上一层楼,可也就是在那日,信心十足的他在看到来者不是皇上是皇后的那一刻,才真正受到了惨痛的教训。也是从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
皇后,不是一个只有象征意义的标签,它意味着一个人,一个很难缠,很深不可测的人。
这个人并不是世家推出来的祭品,也并不是没有世家的支撑就一无所有,恰恰相反,他已经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培养起了自己的势力,不是世家的,也不是皇家的,而是单属于虞乔这个人的。
撇开皇后这个位置不谈,虞乔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当真不知道吗?
刘钧依然记得,那一日科考开幕,数位世家公子环绕着一少年谈笑着到场,那少年貌若春花,气度高华,隐隐之间,将他们这些寒门弟子全部压了下去。
就在那短短几日的接触里,刘钧发现,虞乔并不像其他的世家子一样摒弃寒门,天生将寒门放在对立面,他交好每一位有才的寒门的子弟,却没有引起世家的反感,游刃有余地回旋在两者之间,刘钧从和他的几次交谈中心惊地发现,这个人是如此野心勃勃,又是如此善于隐藏,他的才华足以支撑着他的野心大展拳脚。刘钧当时就想,此人哪怕不能为友,也绝不能交恶。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能在他成为皇后之后就以为他毫无威胁了呢?
恐怕事实恰恰相反,皇后的位置如此之高,足以让虞乔一步登天,省略多年用来熬资历和无用奋斗的时间,名正言顺地站在最高处插手朝政,他的野心已经可以不用掩饰,明明白白地被放在了明面上。
这样来看,皇后的位置对他而言,真的是量身打造,最适合不过。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会心甘情愿地为家中一个并非亲生的姐姐送断自己的大好前途吗?怎么可能!事情的真相很有可能是他看上了皇后的位置,一开始就准备进宫!
想到这里,刘钧硬生生打了个寒蝉,暖阳之下的身体毫无暖意,他想,这个人是有多心狠,为了一步登天连自己都舍得出卖,可又为何急迫要如此?明明以虞乔的才干和他那个身为丞相的父亲,只要他按部就班地进入朝堂,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个疑问被他深深地放在了脑中,暂时不敢问出,在一番思索之下,他已经意识到,如果眼下这个关头,还真的有人能够救自己,那么只能是虞乔。
这个将他推到悬崖边际的人,可以伸手将他再拉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刘钧,将头埋的更低了一些。
一直关注着他的虞乔没有错过这个变化——他略带兴味地扬起了嘴角,平声道:“刘卿,看来你是想清楚了?”
“学生有一事不明。”
“说来听听。”
“为什么……”刘钧大胆地抬起头,注视着虞乔道:“是我?”
为什么在那些寒门子弟中,虞乔偏偏选择了他,打压他,针对他,也……收买他。
“刘钧。”虞乔道:“你很聪明。”
“你家贫,生父早逝,仅一老母相依为命,孤儿寡母,自然少不得受人磋磨,你年少时尝遍世事艰辛,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之人。”
哪怕早有预感对方将他调查的一清二楚,在真正听得的时候刘钧还是忍不住握紧拳:“是。”
“你尚是走运,寒窗苦读,孜孜不倦,在私塾时被当代大儒赏识,随后被推荐给你现在的老师,得到科举的机会,从此可谓一鸣惊人,鱼跃龙门。”
刘钧抬起头,冷静道:“可是像我这样的寒门弟子,不止一人,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选择了我。”
“因为你。”虞乔微微一停道:“不满足。”
刘钧屏住了呼吸。
“你明明有了一份光明的前程,只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在你白发苍苍的花甲之年,你总能得到你想要的,可你还是不满足,所以你宁可放手一搏,做你老师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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