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回想一下杨勇尚为太子的时候,虽然也做过种种错事,但杨坚从未因一两件事而贸然行废立之举,那么杨坚为什么这次尤其怒不可遏呢?原因有二。其一,宣华夫人是“原告”,更是杨坚所爱,在宣华夫人口中的杨广必然是一个口谈道德、志在穿窬的伪君子,杨广此举,就是不折不扣的**,这属于伤风败俗的大事,显然比奢侈无度等错误要严重得多;其二,争夺太子之位之时的杨广太过完美,此次突然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在杨坚心中造成的心理落差无疑是巨大的,做一个简单的比喻,大家都知道,收回拳头再打出去所造成的伤害要比不收回大得多,心理落差也是同一个道理,之前的形象越完美,跌落后的形象就越不堪入目,所以正如笔者前面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身上的美好品质,显在一时贵在一世,显在一时易而贵在一世难。”
《隋书·后妃传》之所记较之《资治通鉴》多增加了一个小细节:“为敕书讫,示左仆射杨素。素以其事白太子。”这实际上是一个很奇怪的举动,柳述、元岩本就不是杨广的党羽,而他们不会不知道位高权重的杨素在杨广夺宗一事中所起到的作用,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把诏书呈递给杨素呢?很显然,是因为官位。杨素是左仆射,前面介绍过,杨素和高熲分别为右仆射和左仆射,隋朝时以左为尊,相对而言左仆射要比右仆射大一些。高熲倒台后,杨素代之成为左仆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柳述和元岩分别是兵部尚书和黄门侍郎,论官位,皆在杨素之下,更何况柳述属于杨素的直接下属,按照正常的工作流程,柳述和元岩的确应该把拟好的诏书先呈递给杨素过目。但是,柳、元二人忽略了一点,这封诏书和杨广杨素之间的那封密信一样,杨坚并不希望让任何和太子杨广有关联的人看到,虽然他没有讲明,但他拖着病体暴跳如雷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地传递出了这一信息。很可惜,柳述、元岩没有体会到这一层,他们把诏书交给杨素过目,而杨素也借着他二人带来的“东风”展开了反击。
实际上,杨素听说了密信误送一事后,应该是焦急万分,但忽然柳述、元岩把召回杨勇的诏书送到了自己面前,他大喜过望,收下诏书,与柳、元二人简单寒暄几句,然后急匆匆地找到杨广。
“太子殿下,出事了。”
“处道,何事惊慌?如此失态,这可不像你。”
“宣华夫人在陛下面前告您非礼之罪呀!柳述元岩二人已奉命拟诏,招废太子杨勇来此,恐怕陛下是要再行废立之举了。”
……
杨广半晌没有说话,他的眉心冒出一点汗,双手一握,悄悄问道:
“处道,依你的意思,此时应该怎么办?”
杨素呵呵一笑,俯到杨广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一丝诡异的微笑地慢慢浮现在了杨广的脸上。
随后宫中便是一片死寂。
柳述、元岩二人刚回到住处,正准备起草诏书。门外突然冲进来一队士兵,分列两旁,中间一人手执圣旨,大踏步入到房里来站定,柳述、元岩一看,慌忙跪倒。那使者展开诏书,大声宣读诏命,洪亮的声音在殿堂上回荡开去。
不久,一辆囚车缓缓驶出仁寿宫,向大理寺开去。
车上坐着的,正是柳述和元岩。
原来杨素之谋,正在于此!
杨素和杨广设计,假托圣旨之名逮捕柳述、元岩,这样一来隋文帝杨坚身边最亲近的人只剩下了杨素和杨广。此后,杨广步步紧逼,一不做二不休,听从杨素建议,派东宫士兵围住仁寿宫,日夜监视,不许旁人进入,又令宇文述、郭衍负责调度盘查,控制来往人进出。我们在前面介绍过宇文述,他和太子杨广非常亲近,杨广能和朝中权贵杨素取得联系,他功不可没。那么郭衍是谁呢?郭衍和宇文述是同一类人。中国古代的史官们是很用心的,他们经常会把有联系的人物放到同一个列传中来写,以更好地呈现出这些人物身上共有的一些特点或品质。郭衍和宇文述就被放在了同一篇列传中。《隋书·郭衍传》记载,郭衍字彦文,自己说自己是介休人,如果他真的是介休人,那么和后来的唐朝开国名将,也是我们熟知的门神之一:尉迟恭应当算是同乡——皆是山西人。不过,同为山西人的郭衍远没有尉迟恭那么忠勇刚正,《隋书》上记载得清清楚楚,郭衍这个人:
临下甚踞,事上奸谄。晋王爱昵之,宴赐隆厚,迁洪州总管。王有夺宗之谋,托衍心腹,遣宇文述以情告之。衍大喜曰:“若所谋事果,自可为皇太子。如其不谐,亦须据淮海,复梁、陈之旧。副君酒客,其如我何?”王因召衍,阴共计议。
所谓“临下甚踞,事上奸谄”,即是说对待下人、下属十分傲慢无礼,对待上级、领导却非常恭敬,经常摆出一副拍马溜须、奴颜媚骨的姿态来。他身上有这样的特点,自然十分招杨广喜欢,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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