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征停在金小丰面前,伸手搭上了他的头顶。干燥的手掌温柔的抚摩过头皮,那一瞬间的酥麻让金小丰闭上眼睛,周身斑斓血腥的皮肤上,闪烁过了洁净美丽的蓝色火花。
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回荡起来:“我爱你啊!”
金小丰的出身不算坏。他生在乡下,家里有房有地,农忙的时候还能雇得起一名长工,虽然做不成地主少爷,但是总能吃饱喝足的填上肚皮。可惜他命不好,亲娘死得早。后娘过门后又接连生下几个结结实实的好孩子,便容不得他,不但对他朝打暮骂,而且还撺掇夫君把他送去了天津城内的一家饭馆子里,做那没有工钱的学徒。
金小丰那时才七八岁,个子不大,心眼更少。老板、厨子、伙计都不拿他当个人,轮番上阵虐待殴打他,他实在是受不得了,索性逃出去做了一名流浪儿。陆雪征把他从脏土堆旁捡回家时,他已经满了十三岁,生的又高又瘦,一头瘌痢脓疮,比狗屎还要招苍蝇,比野狗还要凶恶。
进入陆家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被戴国章狠揍了一顿,那时候戴国章年纪还小,不懂厚道。痛揍金小丰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金小丰“看起来真恶心”。
有了戴国章开头,单薄一些的苏清顺和杜小东等人也跃跃欲试的围上来了——还有韩棠。韩棠个子小,抡着木棍往他的头上猛敲。敲的正开心时,陆雪征不声不响的走过来抱起韩棠,把这个白脸男孩扔出了三米多远。苏清顺等人见状,立刻丢下武器,作鸟兽散。
只有陆雪征不嫌他的瘌痢头恶心。
陆雪征买来了消炎药片与外用药膏,不但每天看管他服药,而且亲手给他涂药。药膏是黄色透明的,黏糊糊的抹了他满脑袋,他看起来更让人作呕了。
于是他自惭形秽的躲藏起来,同时对一切挑衅作出几乎残忍的反击。半年过后,他的头皮恢复了健康的肤色与光泽,戴国章和苏清顺等人也被他逐一打翻在地,狠捶了一通。
可是也有美中不足之处,就是他失去了陆雪征的特殊关怀,以及头发。而和前者相比,后者似乎还不足以让他感到忧伤——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生出过头发了,他本以为自己的头皮会一直腐烂到露出骨头。
此刻,他在陆雪征的抚摸下,静静的睁开眼睛仰起了头。
陆雪征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就见他那脸上还算干净,只在右眼的内眼角处受了伤,是被自己用鞭柄杵破了皮肤。灯光昏暗,他那轮廓清晰的面孔越发光影分明,一双眼睛陷在微凹的眼窝里,射出了柔软而又迷茫的目光。
陆雪征忽然笑了一下,感觉罗汉的躯壳里住着一个小男孩的灵魂。
金小丰忽然向前扑去,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大腿。像在茫茫大海中抱住了一根浮木似的,他可怜兮兮的侧过脸去,把面颊贴向了对方的下腹部。
陆雪征垂下眼帘,不为所动的继续抚摸他的光头。黯淡光线流过了金小丰的虎背熊腰,紧绷的皮肤被映照成了古铜色;背部的肌肉线条在明暗中起起伏伏,向上一直延伸到了异常粗壮的手臂。
两人一站一跪,将这样的姿态保持了许久。
最后,陆雪征在他的后脑勺上轻轻一拍,低声说道:“自己去找点东西吃,然后回房睡觉!”
金小丰一言不发的松开双臂,以手撑地想要站起身来——然而不行,他已经跪了整整一天,他的膝盖已经不是他的了。
于是陆雪征弯腰把他搀了起来。
他顺势用胳膊搂住了陆雪征的脖子。他高壮,比陆雪征大出了整整一个尺码。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搂住了陆雪征,还是挂住了陆雪征,反正在踉跄着向外走去之时,他在陆雪征的气息中,很奇妙的有了生理上的反应。
悄悄的斜过视线瞟向陆雪征的侧影,他发现干爹这些年来似乎总是一个模样,不见青春,也不显岁数。他找不出确切的词语来描绘对方的相貌,只是感觉陆雪征长得好,处处都好。
陆雪征把金小丰丢在了厨房里,然后就自顾自的回了卧室。
李纯已经为他把床铺好。他脱衣上床,回想这一天的经历,感觉悻悻的,也无从慨叹,只得是闭上眼睛,不甚甘心的睡觉了。
翌日上午,盛国纲来访。
盛国纲行为低调,身边只带了一名随从。在见到陆雪征后,他并不油嘴滑舌的胡乱寒暄,直接就从怀里摸出一只信封,双手放到了陆雪征前方的茶几上:“陆先生昨日派人给我送了半箱子钞票,我惶恐的一夜没睡好觉。今天实在是等不得了,所以早早就过来登门打扰。”
陆雪征不动声色的拿起信封打开封口,从中抽出了一张银行本票。低头看清了上面的数额,他随即把本票插回信封,然后探身把信封又送到了盛国纲面前:“盛师长,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份内的款子,我已经留下了。”
盛国纲笑了,把信封推回原位:“陆先生,你若是这样讲,那我今晚上又要失眠了。陆先生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古人有句话,叫做‘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陆先生已经尽了本分,那边福大命大,死里逃生,和陆先生就没有关系了。陆先生务必要把钱收下,否则以后我没有面目再来找你。”
陆雪征垂目想了想,末了点头一笑:“好,来日方长,将来若有能用到我陆某人的地方,盛师长不要客气,开口便是。”
盛国纲听到这里,站起身来,又友好又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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