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都和池尘这场轰轰烈烈的中式婚礼,办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光是酒席就摆了近百桌,石浪村那么个小山村,若是从高处往下看,那密密麻麻的红桌就跟盛开的小红花似的点缀在青山绿树之间。远近十八村的人都像赶集似的过来看这场热闹的新婚,小孩子们个个欢脱得像群小马驹围着花轿蹦啊跳啊唱啊的,前来的村民个个都喜笑颜开,直感慨何家姑娘有福气,找了个好婆家。
何子都也觉得自己是这世上福气最好的人。遇上池尘,就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美好的事,没有之一。
盛大的十里红妆,还有她身上这套纯手工的嫁衣,都让她的心忍不住泛潮。她是何其有幸,才能够拥有这世上最疼她爱她的家人。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场盛大的婚礼其实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策划得差不多了。每个设计细节,每个场景布置,甚至牵涉到每个人的走位,都必须一一经过主策划人的手得到主策划人的同意才能进行到下一步,推翻,重做,再推翻,再重做……这场看似辉煌到令人无比歆羡的婚礼,到底是花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在里头,局外人就连想都不敢去想。
而这个为了准备惊喜熬了许多个日夜的主策划人正是婚礼的新郎池尘。
何子都曾经以为她在这份感情里处于弱势,因为是弱势,所以她需要往里面投入更多的努力去弥补她和池尘心与心之间的缝隙。可她只顾自己使劲拼命地埋头苦干,却渐渐忽视,其实另一端的那个人何尝没有在付出。
她不止一次地庆幸,在遇上感情的瓶颈口,在她选择放弃的时候,她深爱的男人却始终对她寸步不离,时刻守护。
正因为他的不离,所以她最后才有了勇气选择不弃。
洞房之夜,何子都暗想,这大概是池尘在婚礼策划时花时间最多的,说不定在他脑子里肖想这一天都不下几百回了。要不然,他对她使的那些技巧和手段,也不会熟练到如此令人欲罢不能……
那一晚的洞房,后来每每回想到当时那个场景,何子都都忍不住脸颊绯红。什么叫“肚兜情趣”,什么叫“春宫二十式”,什么叫“闺房秘事”,那一晚,她从自命是她老师的池尘那儿一一见识了个遍。她就纳闷了,这人既要忙公司的事儿,又要照顾怀孕的她,还要抽出时间策划婚礼,他到底是哪里来的时间和精力去了解这些事的,竟然清楚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都能够顺溜地口述出来,字字句句挑起的情动,弄得她整个人完全像只焖热的红虾,最后只能任他“宰割”“吞食”。
简直太疯狂了!那一晚,她真真是差点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啊,两人因要顾及到肚子里的宝宝,动作不敢像以前那样剧烈,但没想到“慢工出细活”,正因这番的“软磨硬泡”“辗转细揉”,才更让她发狂着魔,感官敏感到一个极致!当第二天睁眼看见池尘被抓得伤痕累累的后背,她一下子就憋红了脸,把脸埋进被子里,支吾不清喊着“我不活了啊……”一旁的男人看着自家这个可爱的小女人,满足地咧嘴笑着。
婚礼酒席办了整整三天三夜,第四天便是何子都的生日,同样也是她外婆的忌日。
祭拜完外婆回去的路上,何子都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要跟外婆说一句很重要的话,便和池父池母他们说了声“先走”,由池尘陪着就往墓地走去。
离外婆的墓碑还剩几步路,何子都突然停了下来,眼睛望着前面在墓前俯首跪着淌泪的妇人,还有一个在身后同样跪着沉默不语的年轻男人。池尘紧了紧环住她腰的手臂,她愣了一会儿后,便转头朝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又继续往前慢慢走去。
墓前跪着的妇人发现他们后忙不迭地站起,脚步显出踉跄慌张,她急急地擦干脸上的泪渍,朝着走近的人悲戚一笑,什么话也没说就低下头,打算从他们身边走过。
是何子都叫住了她。
那一声“妈妈”,震得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何子都从来就不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她读过书,也见过很多人情世故,深知世间有许许多多的无奈不是人能够掌控的,人唯一能够做到的,是珍惜当下。后悔这两个字,是她平生最讨厌的两个字,就像现在,她能做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在以后的日子中为这一天没有喊出那两个字而后悔。
一声“妈妈”,换来了妇人的泣不成声,她只是望着何子都哭着,似在细细描摹她的五官,眼里充斥着这些年来对她欠下的深深的愧意和慈爱。何子都禁不住也红了眼,伸出手抱住了这个她刚刚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岁月不待人,饶是再精贵的化妆品,也无法彻底掩盖女人已然老去的容颜,何子都鼻头一酸,又低低地喊了一声“妈妈”。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在那些数不清的“十里红妆”中有近一半的东西都是她这位母亲给她的嫁妆,她也知道,从她开始被人梳妆打扮到被“送入洞房”,始终都有一双满是慈爱的眼躲在某个角落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所以,当她看见她卑微地跪在墓前垂泪一副赎罪的样子时,她的心怎么还能再强装坚硬?她何子都不过平平凡凡一草芥,渴望爱,也渴望被人爱。所以,她何必那么辛苦进行伪装,既折磨了自己,又使别人绝望?
“外婆,我刚刚忘记跟你说一件重要的事了。你看,”何子都牵起手边妇人的手,紧紧握在手里,“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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