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呐……”
元嘉抬起脸,看着老爷子。
程老爷子满头华发,面色偏白,隐约可猜见年轻时的风采,“嘉嘉呐,下午我要和隔壁的李奶奶去打太极,你去不?”
元嘉轻轻摇摇头,“您去吧!”
“啥?你不去啊?”老爷子听不清楚别人说话,不由自主地提高嗓门,“你李奶奶想给你啊介绍介绍小姑娘来着。”
元嘉失笑,扯着嗓子喊:“我不要、小姑娘!”
这回程老爷子听清楚了,有些失望,但又无可奈何地说:“那大姑娘要不要呢?你总陪着爷爷,爷爷心里过意不去啊。你都二十八啦,岁数不小了。”
元嘉默默地听着他叹气,没有接话,一口一口地往嘴里扒饭。程老爷子和李奶奶都爱好太极,两人常常相约打太极,关系十分要好,但两人都这么一把岁数,谈个黄昏恋都有些不好意思,干脆就当个朋友,互相照应照应。李奶奶知道程老爷子家有个样貌俊俏、事业有成的大孙子,一心想给他牵线搭桥。元嘉每次见到李奶奶都笑而不应,默默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怎奈几次三番后程老爷子竟也对这件事上了心,隔三差五要跟元嘉“商量商量”,元嘉就当一般玩笑,听听就过。
饭后,元嘉收拾干净桌上的残羹,进厨房把餐盘给洗了。程老爷子在卧房换好太极服,一副仙风道骨、精神矍铄的样子,他兴致很高,即便动作有些磨蹭,但还是拾掇好了自己。在门口换布鞋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喊道:“嘉嘉啊。”
“怎么?”元嘉应道。
程老爷子暗骂自己年岁已高记性不好,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忘就忘,他不知该如何向元嘉开口,嗫嚅着把事情说了出来。电视机里的新闻播报完毕后竟是歌舞节目,吵闹的声音把老爷子的话掩去了一半。
于是元嘉在厨房里就听得老爷子在大门口说着什么“今早……电话……那个……立……回来了啊……想住……可他不知……嘉嘉……”
元嘉手上全是洗洁精的泡沫,听得云里雾里,“什么?”程老爷子看看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心想着回来再跟元嘉细说也不迟,就这么出门了。元嘉洗干净手出来,老爷子早就不见了,他还想问问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来着。电话?回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元嘉还生出了一丝担忧,害怕有电话诈骗老人家,傍晚等老爷子回来得强调一下这件事。
下午元嘉就一个人坐在小方桌前写了几篇特邀的英文短评,他给好几家英文杂志社撰稿,由于他的时评用词辛辣,文风犀利,颇受读者欢迎。最近他又在自学土耳其语,理了语法,便找了几本帕慕克的原文看。他对语言的探索是无止境的,不然也不会去新航海教雅思。说穿了,雅思托福都是语言的速成,其中除了苦背单词外,更多的是记忆技巧。元嘉从小喜欢寻找语言中的规律,他课外书看得多,写作文笔好,骂起人来吐字都不带喘的。伶牙俐齿都不足以形容他,牙尖嘴利还勉强配得上他。大学之前的他性格乖戾张扬,脾气不是一般的臭。班上的女生没人愿意和他吵架,但总有一些事情能被元嘉逮到机会,和几个女生毫无风度地吵上一架,并且他大获全胜。
翻到一半时手机突兀地响了,元嘉搁下书一看,原来是艾米丽老师亲自打电话来了。她闷着嗓子嗲嗲地please元嘉务必帮她的忙,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代课了。元嘉这下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着也得应下了,他挂了电话,寻思着把晚饭烧一烧,等老爷子回来就这么吃着。
插上电饭煲,把几盘热菜搁进罩子里,元嘉匆匆忙忙地出门了。新航海的教学地点离他们小区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即可到达。元嘉当初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决定任职的。
艾米丽老师不是本地人,为了成为这个大都市的一员,正拼命接课赚钱,哪知把身体累垮了。她的写作班是新航海开的恶补班,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专给急着出国英语又烂的人补习。元嘉今天帮她上课,一看有几个富家子缺课,心便安了,晚上顺顺当当把课上完了。走回家已经是晚上近十点,这个时候老小区基本处于沉寂,老人家们入寝都是非常早的。程老爷子八成已经睡了,元嘉上楼时把脚步放轻了,这楼墙壁薄着呢。走到家门口,元嘉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门竟开了一条缝,光亮从门缝里泄漏出来。
门怎么没关?
灯怎么亮着?
元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轻轻地掀开门,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子。客厅的灯亮得有些刺眼,只见小方桌边坐了一个男人,正埋首吃饭,丝毫没有察觉元嘉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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