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得体的司机目不斜视,只管将车慢慢开出人群聚集的地带。而后座上的人……
陈隧挤出一脸笑容后才敢慢慢回转脖颈,一边用极其谄媚的声音说道:“而且那些蠢货显然是没看到我们大哥,比那油头粉面的小子好看多了!”
后座上的人正在看《华尔街日报》,捏住全英文报纸的是白得近乎失血的修长手指,指骨分明有如属于钢琴家,食指上戴着一枚奢华复古的红宝石戒指,显示着主人尊贵的地位。苍白的美丽手指轻轻翻过一页,原本颔首的人抬头望了陈隧一眼。
副驾驶室上体型气质皆如桀骜雄狮的男人瞬间像被一把掐住了喉咙,立即失了声,灰溜溜地转回了身。即使已经相处了近二十年,是那人最得力信任的左臂右膀,和他有着从小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却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被那人看上一眼,就得熄灭所有气焰。
那是一双美丽得近乎蛊惑的眼睛,浓而密的睫毛半遮掩着,瞳仁的表面仿佛浮着淡淡的光,华丽质感的有如沾着霜雪的黑水晶。然而男人的肤色太过苍白,连着嘴唇都是浅色,皮肤全然不见半点血色,仿佛常年被关押在地底不见阳关的邪神,又像只肯住在昂贵棺木中的古老血族。在白的近乎惨烈的底色下,男人深暗的双眼显得分外深邃迷人,然而,仿佛只要一不小心多望哪怕半个须臾,就得不可自持地落入深渊,黑暗,窒息,万劫不复。
倘若不想陷入深渊,那么哪怕它被你踩在脚下,你也需要对它弯下尊贵的膝盖。
活见鬼,陈隧跟着这个白的病态的男人——苏西棠——闯荡天南地北,在淋漓鲜血中建造起了前无古人的地下王国,什么样绝顶的美人、聪明的枭雄、悚然的变态他都见过,却再也见不到第二个像苏西棠这样的人,俊美的仿佛有毒一样,见过他的人,不是心甘情愿被俘获,就是死得连渣子都不剩。
正在陈隧尴尬感慨时,车厢里忽然响起了音乐。
戴着红宝石戒指的苍白手指接过身边人恭敬递上的手机,听到了手机里颤抖声音传来的消息。
“老爷,苏岸小少爷醒了。”
苏西棠沉默了一会,挂掉了电话。
因为不知道一通电话带来了什么消息,轿车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着这个挺拔的苍白肤色的男人,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苏西棠似乎有些疲惫,他向后靠了靠,开了口。
“苏岸醒了,会议推迟,回去。”
言简意赅,毫无转圜,声音清冷的仿佛漂浮在海水上千万年的锋利冰川。
*******
苏安猛地睁开了眼。
仿佛自沉睡中复苏,自梦幻中清醒,仿佛死而复生。
当刺目的光芒浸入眼界的同时,耳边传来了一个惊喜的苍老声音,陌生至极。
“少爷你可算醒了,老爷他马上回来看望您!”
苏安的心脏忽然疼得抽搐起来,他下意识发出了低哑的嘶鸣声。
而在疼痛出现的这一刻,证明他真真正正地真的活了过来。
死而复生。
☆、cer 02.苍白如鬼
【苏岸一辈子都别想忘了这个笑容,管他马上又要死去还是长命百岁,记忆里永远都得镌刻上他初见苏西棠的笑容。】
太阳正在向地平线蹒跚而去。庄园边缘种满了郁郁苍苍的柏树,在昏暗的初暮中模模糊糊,衬着逐渐暗下的天,就像一排暗黑高大的巨人守卫,沉默地护卫着这座城郊的巨大别墅。
苏安坐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置身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间,他没有慌乱,因为脑海中浑浑噩噩成一片,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拿去慌乱了。
在他醒过来的那瞬间,回忆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辆亮着刺目灯光的大货车风驰电掣地向他碾压而来,斗转天旋,他在锥心刺骨的疼痛中沉入无边黑暗。
也是他活该,非要喝醉了酒在马路上乱走,被撞死也是个大概率事件。
苏安其实是个演员,一个从来没有红过的演员。因为他没有强硬的后台,因为他平庸至极的长相,因为他仅有172的身高,在充斥满了纸醉金迷和俊男美女的娱乐圈,没后台没外表的人,几乎没有出头之地。
苏安其实也是知道的,可自打初中看过马龙白兰度的《教父》,他就被内心对演戏的渴望推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荆棘之路。马龙的表演实在令人心折,透过并不清晰的电视屏幕那个黑帮教父仿佛鲜活地站在他面前,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背后却潜藏着不可忽视的力量——一种优雅的狂暴、平静的残忍、化妆的邪恶,如同毒蛇与猛虎的混合体。在少年时代,他深深着迷,甚至模仿他那含混不清的说话方式,而在高中毕业之后,他义无反顾地投入演艺圈,从群众演员跑龙套开始摸爬滚打,踩着泥沼一点点往高处爬。
从18岁到26岁,整整8年,不论怎么努力怎么打拼,他始终是一个让人记不住的三流演员,千年配角。
除去相貌和身材,他还收获了上帝最无情的赏赐——难听之极的嗓音,锯木头一般灾难的声音。有名气一点的导演,都不愿意的自己拍出来的画面搭配的是如此难听的声音。
他其实是有过机会的,那时候他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导演拍过一部公益微电影,那是一部黑白默剧,因为台词短板而在表情动作的演绎上投入大量心血的苏安在那部微电影中表现卓越,视频传到网络之后被赫赫有名的名导张博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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