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便伸出如玉般洁净的手牵起少女满是污垢和血渍的小手,笑道,“咱们走吧。”
“咱们走吧。”
那时的少女尚不知,自己便是因为这一句话,彻底改变了命运。
那人带着少女在一座华丽的府邸里度过一夜,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女总觉的旁人看自己的目光中有些异样和同情,但她没有多问什么。
那一夜,那人始终没有摘下那副银质面具,可也不知为何,少女却能感觉到他脸上的神情该是悲伤而忧郁的,而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莫名的愧疚。
整个晚上,那人只问了自己一句话,“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回忆了很久,才怯怯地回道,“爹娘在世的时候,会唤我阿笙。”
那人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话。
许久,少女终究是抵不住疲惫的折磨,便趴在桌子上睡死了过去。
半梦半醒中,少女总觉得有人在轻抚着自己的脸颊,不断地叹息。
可她真的太累了,所以一点也睁不开眼。。。以往的每一晚,她都不敢沉睡,将自己蜷在阴暗的角落,随时注意着周遭的声响和危险,每一个晚上都是那样的难熬和漫长,折磨着自己的不仅是寒冷和饥饿,还有无尽的恐惧。
而在这个陌生的房间,在这个陌生的白衣人面前,少女却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安宁,一夜好梦,再没有担惊受怕。
翌日清晨,少女却没有再见到那人,而是被一名侍从蒙上了眼布,带到了一座藏匿于深山之中,终日不见阳光的密室里。她手上的伤在那里得到了很好的医治,但她惊奇的发现,原来除了自己,还有很多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妙龄少女都在这里。。。而后来,又有其他少女被陆续带了进来。
往后的日子里,她的确没有再饿肚子,不仅如此,还有年长的嬷嬷教自己学习礼仪,教自己歌舞曲艺,甚至还有冷酷的武者教自己学习刀剑之术。
可没有人告诉这些少女们,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们只知道,自己的命已经给了那个被称做‘主上’的白衣银面人手中。
主上很少过来,但每次过来,虽然呆得不久,大家总是很开心。
他浅眸中含笑的目光,似乎就是少女们唯一的希望。
阿笙是所有少女中歌唱的最好,舞跳的最好,亦是剑使得最好的。
虽然,她只是单纯的希望能用自己的身姿来留住那人片刻的目光停滞。
主上眸光中的暖意,便是自己的归宿,仿佛能为自己抵去世间的一切寒凉。
只是那时候,阿笙不知道,在如此纯净温暖的目光下,竟还蕴藏着那般讳莫如深的心计和阴谋。
终于有一天,主上单独召唤阿笙,她开心极了,将嬷嬷教导的礼节全都抛掷脑后,提着水绿色的裙裾,一路小跑至那人的房前。
这一年里,她每夜每夜都做着同一个梦,梦中的那人没有带着冰冷的银质面具,他安静的站在梨花树下,随风飘散的梨花斑驳了他的容颜,却隐不去他唇边的清浅笑意,他牵着自己的手,问自己是否愿意嫁给他。。。可每次自己都来不及说出那句‘愿意’,这个梦便醒了。
阿笙颤抖地敲上那扇门扉,心中充满了期冀。
然而,当门开之时,却是阿笙梦碎之时,那人并没有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而是问她愿不愿意嫁给另一个人,当今圣上,燕景帝。
或许自己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吧,爹娘在战火中双双身亡的时候未曾落泪,每夜担惊受怕饥寒交迫的时候也未曾落泪,就连那个男人野蛮践踏上自己稚嫩的手时,那阵钻心裂骨般的疼痛也未曾令自己落泪。。。可在说出那句‘愿意’的时候,泪水却如同雨下,无休无止的砸在地上。
泪眼朦胧中,阿笙这才看清,在那副银质面具下的目光竟透着那般难以言表的苍凉和沉痛。
后来,她终于见着了那人真正的面目,但那都是在自己成为他皇嫂之后的事了。
☆、第2章 风月
顺贞二年,秋。
一骑十余人的黑甲铁骑随着一辆双牡四辔马车浩浩荡荡的进入燕门关高大的城门,高健的马匹,厚重的华盖,乌沉的辔轴,坐在车前策马的车夫肩背挺直,目不斜视。
马车中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双手藏于宽大的袖袍中,神色凛然。
他是大燕的兵部尚书沈祈默,是当今圣上燕景帝的亲舅舅,不久前,景帝还纳了他最小的女儿沈玉儿为贵妃,更是亲上加亲。
此次,他奉陛下之命特来燕门关见一个人。
“大人,到了。”马车稳稳的停下,车夫垂首恭敬的提醒道。
沈祈默整了整衣冠,缓缓踏出马车。他抬起头,望着正上方‘襄王府’那龙飞凤舞的金字牌匾,久久无言。
时光飞逝,足矣让人们淡忘战乱的伤痛,淡忘被烽火染成血色的天边,淡忘荒城中孤雁盘旋的呜咽。。。可却无法令人忘却那一道冷酷无情的身影。
整个苍穹都被冲天的火光染成令人撕心裂肺的猩红,血洒脸颊,尽染衣袍,可那人单枪匹马驰骋沙场。。。却一直在笑。
究竟要有怎样一颗修罗心,竟会以杀戮为乐?
这两年来,这位铁血王爷一直奉命坚守西北边陲,靠着一把沉寒的银枪先后平扫北方多个兴起的游牧部落,令胡虏再不敢南下侵犯,可谓是战功赫赫。
然而,令人谈虎色变的不仅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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