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辛一直在床上昏睡不醒,这令苏晴经过起初的不知所措后全然化成了对待眼前这位只在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家大公子的一腔怒火,听着他那无厘头的解释只会让她更加云里雾里,若不是事发前苏辛给了她消息,令她知晓其无恶意,加上回来路上的意外也是这位少爷的提醒得以轻松规避全身而退,她决然会把这厮赶出家门。那一声接一声的“妹子”称呼,令苏晴暗暗庆幸自己的苏辛并没有受他影响长成这么一个讨人厌的惫懒货,这人将一些五花八门的仪器架到苏辛房间后便不再闻问,只在入夜前去换几剂药草,对于其三番五次邀请她出门闲逛做一做向导的问题,苏晴实在是懒得回复,碍于苏辛未醒的缘故,只是刻意礼节性的回绝,全身心地和母亲配合苏辛的疗养。次日凌晨,苏晴再次为苏辛擦完了身子,因为杨颜邺的缘故她不好继续留在这,且也清楚苏辛并无大碍,轻轻正了正其身上的包扎,回了自己房间。
杨颜邺缓缓踱进,反手锁上卧室房门,又将窗子半开,就这么吹着夜间的凉风,半小时过后,苏辛从床上坐起,将搭在自己胸口的花花绿绿拨落一旁,杨颜邺反身,轻拖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两人均沉默不语,最终杨颜邺落下阵来,率先开口。
“虽说我的计划堪称完美,但还是要感谢你的配合才是。至于你对我的信任,单就这份诚意,我要向你表示我的敬意,也幸亏我没有负你,王传东不过刚刚到,我的人可就从天而降了,你都没瞧见那人的无望眼神,表情啊场面啊真是太可笑了,不过我确实没有让你吃不必要的苦头,可是在场的还有个女的,这个我是真没有料到,所以你要是被人忍不住占点什么别的便宜,可不许在心里偷偷记我一笔。”
“记你还用在心里。王玉琼?”
杨颜邺稍稍苦恼地摇了摇头,自己这大哥做的实在是没什么威望,听到苏辛的问句,正色道:“是,按照你之前的说法,这种事情她决然不会参与才是,所以,唯一的疏漏就是王传东跑了。”
苏辛合上双目,一两处局部的变动影响不大,还不足以令他风声鹤唳。
“另外我虽然有趁着你昏迷逗一逗我的晴妹妹……呃……苏妹妹的想法,而且你的姐姐也一直不怎么给我脸,但我还是颇为爱护你地为你裆下了张宏佳不下三次的借机殷勤,你不用谢我,你也知道大哥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这小子他不地道啊,明知道你都昏得不省人事了还想趁机挖墙脚,咋滴,衙内了不起啊,有大哥在,决计不能让你吃这种暗亏。”
苏辛面无表情,有些无奈,他很清楚眼前这人只是在等那声称呼,他也清楚此人如果等不来真的是会做出各种只有想不到的混账事,活动了下双臂:“大哥你还是这么风趣。”
听见了这声大哥,杨颜邺将欣慰这种情绪溢于言表,温和道:“小弟你身体康复在即,还是早些歇息吧,你既已然醒转,为兄我也就不必再次睡地板啦,小妹她专程为我备了间客房,我且去啦。”
……
空调是关着的,应是苏晴清楚他喜欢自然风的习惯刻意为之,半开的窗户有着纱窗的遮掩,月光映在被子上,是一些规则的小四边形,伴着夜风的拂过,纱动影动,静谧中称着些许唯美。苏辛双手交错枕在脑后,瞧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整理着这些看似清晰实则丝丝又重重的大网。杨颜邺并非是他的亲大哥,这一点至关重要,也是他至今仍旧瞒着所有人的一张底牌,想办法令以为是的人认为是,想办法令知道不是的人以为是,十年间的寄人篱下,苏辛很清楚某些方面的杨颜邺其实是个圣人,在某一个角落甚至要比他苏辛还要有原则的多,可也正是这些他所看重的原则落在杨家那些长辈眼里反倒成了画蛇添足的败笔,苏辛感到庆幸,因为正是如此才会有了二人之间合作的诞生。当然,若是此行自己不能把王家逼到悬崖边受这天犁之刑,此前的所有必定只是一张白纸,这位大哥也许只会在清明时节送他几句关切话而已,再多,苏辛不奢望,杨颜邺也做不到。苏辛对此没有任何怨言,就像是挺好的一本小说里,那个独占几斗fēng_liú的年轻作家写过一句这样的话,叫作生于某一家,无功是过,平庸是罪。
在这张织织合合的大网上,他苏辛也只是其间一个稍稍大了点的吐丝郎而已,但能借用此间的大势让那十数条人命闭了眼,苏辛不觉得太过细致的打算就是绝对的上乘了。梦里的言笑晏晏,梦里的青梅竹马不仅仅是梦里而已,现实里的家破人亡始终是苏辛不得不面对的血色痛楚,还有那颗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甚至是不敢去承认的畸形心理,均是令他的精神世界枯败一片的魁首所在。苏辛在内心一直认为自己不过是世间里的小人物,头不能顶天,脚不能踏地,过得虚无,活得好比无根浮萍,本心的清明便是基于对那种踏实的期许与向往,至于是不是会令人陷入边荒的幻光,他真的不在乎。
没有利益关系的那些人,偶尔身具恻隐心,都会认为苏家小辈人命苦,苏晴最苦。刚从家门被迫走出来的苏晴吃过很多苦,苏辛心知肚明,但他很庆幸自己的晴姐姐是心有善根的菩萨,她能清楚那些恩怨,更多的却是能记得别人对她的好。本该是万众瞩目的高岭之花却只能在他身边作一朵解语草,即便如此,他自认为自己的呵护也不见得会有多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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