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表姐也说:“是啊,到了打电话给我们,路上注意安全。”
“哎,哎。”
我爸点了两下,把头缩进窗户里。
这时,车笛响起,我身边的人都向火车里的亲人招手,表姐夫搂着表姐的肩走回来。我飘过去向他们点头,感谢他们这样照顾爸妈,虽然我知道他们看不见。
火车驶动,一股风穿过我的身体,我想也没想就跟着火车跟着那块车窗走,因为我知道那里面就是我的爸妈,我最亲近的人。很快火车加速,车身上的窗户几乎连成一片,我奋力追赶也被甩在了后头。
一瞬间所有的负面情绪从我身体里奔涌而出,让我只想狂叫。
青色的火车消失在视野里。
我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
也说不出什么。
|零|二|小|时|
我和萧景是从小就认识。
当时我住的地方跟北京的胡同有些像,一个大院子住着几户人家。萧景出生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后来听妈说,萧景的爸爸在他出生那天就去世了,萧景妈妈性子强,在萧爸爸去世后一个人抚养孩子支撑半个家,也就再没见过她哭。妈还说她从来不接受院子里其他人的救济,偶尔没注意被人塞了钱,过几天也得找个机会还回来。
久而久之,大家都好像忘了她家在大下雪天死了个男人,也好像忘了那是个刚当爸爸的人——他连儿子都没见一面。偶尔出门看见萧妈妈拉着萧景也会用平常语气打招呼,仿佛这家本来就两人,理所当然。
萧妈妈是强大的。
萧景也继承了他妈妈的性格,变得格外早熟。
虽然当时的我并不是那么明白,或者该说就算是现在我已经死了,我也不想,不愿意去了解这些。
我只想说,就算全世界都忘了他爸,也还有他和他妈记得。所以才上了两年小学的萧景才会突然跑到他妈面前说以后都不上学了,要出去打工赚钱。这话说得是豪迈,却狠狠地伤了他妈的心。萧妈妈心一伤,就把他用绳子倒挂在院子里的歪脖树上,要他认错,发誓努力学习。
这一挂就挂到了晚上,萧景紧咬着牙愣是没蹦出个什么屁字,倒是把我妈吓坏了。在门口走来走去担心萧景,但不敢上前去劝。院里的人都明白萧妈妈的脾气,硬如铁倔如牛。
那时候我才六岁,一点也不懂这些突发状况。我记得对面那位萧阿姨人长得漂亮,每次见我都笑得特别温柔。而门前树下的那个哥哥,我觉得他应该是在练杂耍,或许他将来要进体操队或者马戏团,不不,我听门口大爷说唱戏的似乎也这么苦练来着。
对面的门砰得一下关上了,我妈急急地跑去找爸爸商量。
我瞅了瞅哥哥,又瞅了瞅桌上剩下的面包。跳起来抓住一块面包就往门口跑,心想一定要好好犒劳下这位不熟的哥哥,让他以后给我唱大戏,免费不要钱!
偷偷摸摸地溜到树下,我望下四周,开始小声地叫他。
“哥哥,哥哥,你饿了没?”
他没答话,我睁大眼去看,他的脸小小的尖尖的,从我们家漫延出来的灯光来看,整张脸白得像纸一样,还不断地往外冒汗。
我吓了一跳,连忙把面包往他嘴里塞:“你一定是累坏了,来,快吃吧……”
萧景还是没说话,沉默着,任由我塞面包,也不咬,就只是看着我。
我从来没和他说过话,顿时被他这么冷冷地看着,停止动作低下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对,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被萧景这么看着,我就感觉自己做错了,无论任何事。
*
我在车站呆了两天,觉得没地方可去。
也一点也不想回家,何况家里爸妈也不在。更不愿去表姐家,我一个鬼,又不用像活人一样每天吃饭睡觉。看着街上茫茫人海,无法理解为什么我还在。
我晃晃悠悠地走进人群,好笑地看他们不自知地穿过我,
九点的太阳白艳艳的却没有一点温度,我无聊地转了两圈,心想电视剧真是骗人的,不是说鬼被太阳照到会冒烟吗。
这么一路晃一路发呆,我走到了萧景以前住的房子里。
萧景大学毕业那会也是在这座城市里找工作,不过他头脑好,工作久了就和别人合开公司,去了外省,过了一年买了大房子,把住在小院子的萧妈妈也接了过去。
我低下头看着橱窗里那副白痴样,笑了一下,又死命地捏了下脸。这两天我发现能碰触自己的只有自己,不过没有痛感。
等“折磨”完自己后,我开始往楼上飘。这都过多久了,萧景这租来的房子里早就住进别人。不过正好今天我闲得慌,故地重游一回。
凭着记性好这一优点,一下就找到萧景的房子。我飘在门口习惯性地闻了下,没啥味道——对于鬼来说,然后小心翼翼地去摸门。轻而易举地穿过厚实的门,紧接着我整个人都进去了。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棕青色的窗帘散着,只留了一点缝隙晃得眼睛疼。我四处看着,感觉似乎和以前没多大差别。不远的床上传来动静,我抬高头,看见的却是熟睡的萧景。
想知道什么是晴天霹雳吗?
我真没想到他在这里,差点叫出来。哦,我忘了我发不出声音。摸摸喉咙,我贼头贼脑地往他那边飘,从高处看他。
他身上的衣服总算换了,脸上的糟糕现象却没有消失,下巴处青青的一圈。我飘下来离他近点,开始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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