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初自觉已是个大人,但蓬莱宫每个人喊他的口吻都像和孩子讲话,就算出於宠溺也太过,他於是问:「东莺哥哥,你今年贵庚?」
东莺外表看来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应该比他大不了几岁,可东莺却笑得暧昧,只回他说:「当你哥哥疼爱你是绰绰有余的。」
王晓初抿嘴,任他占口头便宜,东莺歛起笑意正色道:「好了,你想问的问完,轮到我问你了。颜萍羽离开前做了什麽?」
「萍羽他走了?去哪?」
「我怎麽晓得。蓬莱宫里里外外都找不到他。」
王晓初猜想是颜萍羽做手脚使温玉鹤至今昏迷不醒,只是他若讲得不清不楚,只怕要被怀疑出什麽,况且颜萍羽必未对他推心置腹就罢了,还一走了之,临走前还对他……吃乾抹净,他心头燃起无名火,当即撇清关系回道:「我也不晓得,不久前他来找我时什麽也没说,强行要了我之後……我被他弄昏了,也不知他原来离开蓬莱宫。」
作戏做全套,王晓初说着逼自己想起在天岩寺、还有幼年那段最饿最苦的日子,饥寒交迫的童年不堪回首,光想到当时饿得在雪地吃雪,吃坏肚子,还差点病死,他就眼眶盈泪,垂首哽咽道:「枉我对他一番真心,他却对我这般薄情,一醒来又听东莺哥哥你说那样的话、我,我就是下贱,活该让人睡、让人欺负,真心自然也就不值得被放在心上。」
东莺信了他,因而後悔之前说话苛薄轻蔑,坐上床缘抱着王晓初忙赔不是,王晓初真掉了一滴泪,东莺叹气心疼,捧着他的脸哄道:「是我不好,不知道萍羽这样玩弄你的心,你别哭,往後我会比他待你更好的。」
王晓初低头看着对方的手摸上自己的腰、胸,推开他说:「哼,我谁也不信了。」
「我和他可不一样,我是fēng_liú了些,却不会表里不一啊。」东莺摇头苦笑,他起身说:「既然你不知情,就先歇着吧。我得去宫主那里等候他苏醒。」
东莺一走,王晓初就拿布巾摊在桌上,将房里值钱的东西收成一个包袱,系了个死紧的结,他心慌意乱又浮躁愠恼,乱的是他一想到温玉鹤昏迷就生了逃跑的念头,怒的是颜萍羽要走也不带他一起走,还把麻烦烂摊子扔给他。
「万一温玉鹤来兴师问罪、万一东莺发现我骗他,万一这里的规矩是欺上瞒下得受重罚、呼,不行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王晓初先去门口查看路线,走廊上无人走动,他设想其他弟子平常走动范围,想好一条最不会碰到他们的路径,背着大包袱偷偷摸摸溜出蓬莱宫。
他曾远远看过蓬莱宫大门,但是逃跑自然不能往那儿去,那里有许多法术变出来的护卫,只能从旁门左道开溜,先前他在虹泉楼那儿翻过源翁自撰自绘的蓬莱图谱,里头记录蓬莱宫的景物建筑,画有此处宫殿楼宇的构造。他翻得不是很仔细,但对几个出入口有印象,除了江雪居那里以风水阵防御为主,就是连接外面树林的园子,而且能遮掩他的林木也多,又不像栽植仙花异草的区域偶尔会有人采药炼丹。
王晓初偷偷摸摸跑到那片树林,顺利跑到蓬莱宫外,带着这麽一大堆东西把他累得像狗喘,他靠着一棵大树休息片刻,拿起腰上的水壶喝,一面拿袖子擦汗一面嘀咕:「什麽蓬莱,没一个是人,和妖怪也没两样吧。呼、咳咳,呵、呼……喘死我了,这堆东西真他娘的重。」
他回头睨视已经远小的重楼宫殿被白练色云雾笼罩,重新背好包袱冷哼道:「反正你们衣食无缺,我也让你们尽兴的玩过睡过,拿这些就当报酬吧。老子脚底抹油了。」
他卷走房里所有貌似值钱又能搬走的东西逃出蓬莱宫,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堆建筑物,外头的世界海阔天空,无垠穹苍和远处能见的大海都让他精神振奋,已经开始妄想将来的日子好过了。首先把这批东西能变卖的变卖,有用的药材什麽就留着,找个不算偏僻又不太繁华的地方买通官员弄了身份住下,反正他妖毒都清了,此後要妻妾成群都不是问题。
想着想着他就乐得笑开来,忽觉景色有些不对,再往前走,天依然开阔,地呢?没有了,眼前已无路,是极陡峭的悬崖绝壁,他走到边缘俯瞰,底下都是云雾如海,风拂时开阖舒卷,只能勉强看到一些长在山壁上的树枝藤蔓,见不到底。
王晓初一阵晕眩连忙後退,抬头向前眺望是另一座山柱,山形如柱,气势雄浑犹能擎天架海一般,而且这样的高岭不只一座,放眼望去宛如石林。
他记得到蓬莱之前有经过一座盐沼,可是这里看不到,一般人也不可能上得了这种山岭,因为它就是垂直如刀削斧砍,没有一点缓和的坡地。他错愕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 * *
两年後,新春,南方清波镇。
清波镇是个地灵人杰的好地方,山明水秀,虽远离京城,但也远了权力斗争和边境烽火,南方大川天擘川流过此境,往来生意人多,是个繁华的地方。
去年云坊新开张,它是继海山阁之後最大的行栈。营业头一个月慷慨的给来客砍半价,不仅如此,给伙计们和厨子的报酬亦是相当优渥,因此有人传闻说这客栈东家是京城富户,但也有人说是当过官的人,总之各种说法都有,反正就是个外地客。
云来坊实为海山阁的分店,有别於海山阁包揽事务繁杂,像是堆货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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