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我不是无法问候你了吗?”他一动不动地躺着,语气倒是不带生怯,由于气息缓慢,听上去甚至有一些漫不经心。
这显然挑拨到了对方的神经,因为无论是谁看来,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必须严肃对待。虽然在齐洛的设想中,他不确定这个青年的深刻忏悔能否换来自己的原谅,但他显然不能接受这种态度。
“你似乎对自己的罪行还没有足够的觉悟。”齐洛按捺着不满,尽量不再做无意义的宣泄。他想要试着理解对方,虽然在那个冰冷可怕的结局面前,这些都显得有些徒劳,“但是,我到现在也不相信,那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联盟军事法庭的裁定,统统都是胡编乱造,你才不是那么轻易就向敌人屈服的人。”
他顿了顿,看着对方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的样子,口气更加严厉几分,“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轻微紊乱地呼吸着,遗留的伤痛似乎没有减弱他的任性,“审讯我……可不在你的权力范围内啊,长官。……哦,对了,他们叫你……监察长阁下?看样子,你在这里混得很不错嘛。”
“帮帮忙,让我晚几天入狱行吗?”他说着侧过脸,故意露出了一个乞怜的微笑。
齐洛没有回避那个笑,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他感觉自己被对方当敌人对待了,是的,虽然自己动手打他很过分,但是这个青年的微笑却更为决绝。想必这家伙苟延残喘着一路挨过来,已经对家常便饭的质问、辱骂或是拷打都甘之如饴了吧。
“还有力气抬杠,看来很快就能出院了。”他站了起来,不想再追问下去,至少不是今天,今天对方的应激心理过强,一定会死死关闭心扉,问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且,虽然齐洛不想承认,但对方这种负隅顽抗的状态,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让他松了口气。
“你不会有解脱的那一天了,我可不是在威胁你,”他平淡的语气里有真实的隐忧,“达鲁非的墨纪拉监狱是个活地狱,不是你之前吃的苦能比的,每年流放过来的犯人自杀和精神失常的比例居高不下。我们能这么自由地谈话也只有现在了,如果你肯配合我,或许我能想办法让你进去后的日子好过一些。”
“我知道墨纪拉什么样,也对终身监禁有充足的心理准备。”黑眼睛的青年似乎倦了,对齐洛放出来的人情不屑一顾,慢慢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牢牢扎过来的目光,“多谢你的忠告。”
齐洛无话可说,脑海中不断缠斗的情绪早就让他疲惫不堪,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失去唯一亲人的悲痛,之后是内心漫长的矛盾斗争,到现在连一句思索无数遍的为什么都那么无力。也许在见到他之前,他就已经对这个曾经拼死都要保护的人绝望了,如今只不过是往这绝望之海里再添上了一杯水而已。
不知站了多久,他终于拿起了扔在一旁的外套,安静地走到门口,拉开门正想头也不回地走掉,身后传来的声音又叫住了他。
“小洛,”他终于叫了他的名字,一如昔日的友好,喘了口气,像是又笑出来,“……我好高兴又见到你。”
齐洛止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心脏又被一只隐形的手整个捏住,挤干了血液。他不自觉地用力咬了咬嘴角,碰地一声摔上了门。
“俊流,我们已经是仇人了。”
第1章 离家的少年
无论从什么时候开始回想,开头都总是霉菌一般的味道和晦暗狭窄的感觉,他常常从废旧品搭建起来的棚户里钻进钻出,像一只爬行在下水道里的老鼠,被上面的世界的光线不小心照射,也会忙不迭地瑟缩起来。
齐洛待在姐姐的床前,呆呆看着哭得筋疲力尽的她悄悄睡去,屋子里,外面的街道上,除了从破败的砖墙和塑料板屋顶之间挤进来的风,一点声音都没有,像片沉睡着尸体的墓地。自从战火蔓延至此,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母亲不在,也许是家里得以安静的原因,她责怪姐姐没有做好家事,情绪失控便摔了屋里所有能摔的东西,像头失控的疯牛般冲出了家门。直到在外面玩的齐洛肚子饿了,在傍晚回到家时看到这个最疼她的女子衣衫凌乱地坐在地上。
“小洛,快去找找妈妈吧,她又犯病了……”
少年看着姐姐脸上和胳膊上的淤青,又看了看一地各式各样的碎片,说,“随她去死好了。”
姐姐打了他一巴掌,却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哭,直到眼泪哭干,只剩下揪心的哽咽,如同一个重症哮喘病人,她身上单薄的破布随着她沉重的喘息起伏着。
齐洛沉默着锁上了摇摇欲坠的门,又一声不响地拿了扫把开始打扫被糟蹋掉的屋子。
自两个孩子懂事起,就深受家庭暴力之苦。他们知道母亲在吃一些来路不明的脏东西。战争时期的医药是奢侈品,也不会配给给贫民窟,因此卫生条件恶劣的这里成为了传染病肆虐的温床,为了减轻精神与ròu_tǐ上的痛苦她用女儿帮人洗衣服的钱买副作用极大的麻醉剂,那些可怕的东西让她生理混乱,出现幻觉,最后狂燥疯癫。
齐洛常常不回家,因为年幼便有逃避的借口,整天混着邻居的孩子们玩,他们喜欢溜进宽裕一些的街区,从那里的垃圾填埋场淘出不少废品当玩具。生计上所有的压力自然都落在姐姐齐梓身上,她从早到晚不停地干活,帮人做家务,甚至为了拿多一点的钱去军队当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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