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两人已经站在了漆黑的病房门口,齐洛脚步顿了一下,向这位军医点头致谢。对方笑了笑,便十分知趣地离开了。
齐洛也说不清楚为何又要迫不及待赶来这里,明明有很多事情做,却感到无处可去,没有心思去安全局加班,也不想回到那个简单冷清的宿舍。在办案的无数个间隙里,他的脑子就像突然当机一般地发问,俊流真的来了吗?
然而当他又一次看见他的脸,他又怀疑他们其实根本就没分开过,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窗外通明的探照灯光把云层映成灰白色,也淡淡照亮床的一侧。齐洛没有开亮天花板上那盏会让所有细枝末节都无所遁形的日光灯,下意识认为黑暗的掩护对于彼此都是好的。
“我饿得睡不着……”听见靠近床边的脚步声,俊流微微侧过头来,低沉含糊地问,“有饭吃吗?”
等他认出来人的模样,便微微睁大了眼睛,两颗眸子在瘦削的双颊上显得更圆润饱满,像黑珍珠一般熠熠发亮。
屋里没有开制冷机,薄薄的旧棉被只盖了一角。他的身上穿着宽松的棉质病号服,敞开的领口露出突兀的锁骨,从短袖和裤脚中露出来的手臂和脚踝只有清晰的骨头形状,手背上插着输液针的静脉曲张暴突。齐洛有些恍惚,与他分开时俊流正值青春的鼎盛时期,朝气蓬勃之姿仍历历在目,而今面前的人却已经如同一副空架子。
第13章 墨纪拉
齐洛坐在靠近床尾的位置,潮热的天气蒸得他止不住出汗,味蕾因缺水而有点发苦。俊流憔悴的模样留在脑海中的冲击还未淡去,他克制住了自己询问他身体状况的细节,宁愿对他所遭遇的折磨不闻不问,因为承受范围之外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我姐姐是什么时候?”静坐了片刻后,他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俊流收回停留在对方脸上的目光,视线放空地望着天花板,“我离开贺泽之前不久。”紧紧绑在胸口的绷带和厚重敷料让他有点呼吸困难,低沉的声音刚从嘴边滑落,就立刻没入满室的夜色中。
“那时他们已经从夏曦园秘密转移出去了,被安置在悖都的一处驻军基地里,在郡蓝郊外,有人帮我们安排了见面……”
“她说了什么?”
“……”
俊流沉默了很久,就像他已经难以记起当时的任何光景一般,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她说很想你,想回达鲁非再看看你。”
“姐姐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把她交给悖都军?”
尽管心痛像是没有规律的潮汐一般,已经反反复复让他心力交瘁,齐洛还是禁不住又一次悲从中来。他甚至觉得俊流肯不肯与他做这样的交流也无关紧要了,这不是一场还能有所斡旋的商讨。底线只要一被穿破,彼此早已经互相失去,如今咀嚼的只不过是徒劳而冷却的怨愤。
“我太了解她了,若不是痛苦到超出想象的地步,她不会轻生。她一个人在达鲁非都坚强地活了下去,到头来却因你而死!你说……那群畜生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死?!”
俊流垂下眼帘微微偏过头去,好像疲于应付,正因为对方是他无论如何也敷衍不了的人,这些绝望的质问比拳打脚踢更难熬。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已经无能为力。”
他偷偷握紧插了输液针的手,试图用轻率的语气掩盖那深刻的痛,却在下一秒听到椅子摩擦地板的尖锐响声,胸口上方的轻薄的衣服倏地绷紧,背部便紧随肩膀一齐脱离了床面。
齐洛温热的鼻息近距离地吐在脸上,俊流有些猝不及防地睁大眼睛,然而这突然的震动让他来不及发声,便接连剧烈咳嗽起来,气流牵扯到胸中的伤处,阵痛便抽紧了全身的肌肉。他的上身像一组松动的零件般悬挂着,那一点可怜的重量被齐洛攥在手中。
“你在说什么?”意识深处的恨意涌上头来,齐洛的右手不觉绞紧了对方的衣领,逼视那深陷的双眸,“这就是你的结论么,是从头到尾都相信你的我们在咎由自取?”
“要我们放心接受你,依靠你,你当着所有人发的誓已经忘光了吗?”
“呵呵,”俊流皱起眉头笑了起来,一点也不把他的义正严词当回事,“小洛,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把政客的演说当真了?”
看着他不屑的嘴脸,齐洛提醒自己沉住气,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动不动。
“俊流,你在隐瞒什么?我告诉你,我不相信这些!我不相信!就算你能够骗过全世界的人,也休想骗过我!”
俊流吃力地用一只手肘撑住床沿以稳定身体,毫不退缩地凑近他,像是在打量一个不自量力的陌生人,虽然气息虚弱,听来却比任何一次更刺耳,“别逗我笑了,你敢说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真正呆在一起的时间有多长?你把我完美的形象固执地定格在想象中,就拒不接受实际上满身污秽的俊流么?究竟是谁还没醒悟?”
说到这里,他抬起手触摸齐洛完全凝固的脸,像是还不习惯见他心碎的神情,俊流的眉尾下垂,语气有些许的软化,“亲爱的,别钻牛角尖了。唯一会让我们彼此解脱的方法就是接受现实,这样的话,若能够让你好受点,无论你想要怎样的道歉也可以……”
“不……告诉我真相!”他拒绝再听下去,催促中几乎已尽是恳求了。
“没有真相,只有事实!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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