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客官,客官你慢走!”店小二热情地将两人送到门口,一点也没去好奇为何头一天单人入住的客人,离开时却变成了两个人。
而且,另一个男人长得虽然是非常俊没错啦……为何穿的服饰看起来比他家太爷年轻时的还古气?
两人在店小二目送下跨出房门,胧祯抬起戴着手套的左手挡了下太过灿烂的阳光,手心里却被人塞进一根缰绳。
“我一点都不觉得有必要买两匹马。”那人依旧板着脸。
“难得有人能陪我一起旅行,沿途还能聊聊天啊。”
“我没兴趣和你聊天。”
“我有就行了。”胧祯按了按腰间被外套掩住的白猿剑,暗示性地朝对方一笑。
“嘁——”对方恨恨地转过头,翻身跨上另一匹马不再理他。
看来自己这一路上不会无聊了啊——胧祯挂着笑容也翻身上马。
客栈门口的街上热闹非凡,日光照得地上一片光亮,空气里满是海水的潮湿味道。他觉得自己会记住这个地方,这是他踏上旅途之后的第一个城市,也是有了第一个“大收获”的地方。还有……
视线扫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街角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愣了一下,看着那个脸上身上各处都绑着绷带的男人没有说话。
“这就走了,也不道别吗?”男人靠在一堵墙边,显然是撑着受伤未愈的身体跑出来的。
“没这必要吧?大捕头忙得很,我等小人物还是默默离开才算识相。”
“那至少让我对你致歉吧,第一天在码头上误会你的事。还有……救命之恩……”
要说救命之恩,胧祯之前对于“拔剑就能救人”这事心里还真没底。那群失去力量源泉的猴子昨晚的确是当场就抛下了唐孝,在夜色中一哄而散遁入林间。但相对的,茂林也失去了一直守护着这个城市的“契约者”。
当然,他不觉得有必要将这些都告诉眼前这个认为“尘埃落定”的捕快头领。胧祯再次摸上插在腰间的白猿剑,视线扫过那个与自己一同骑马而行的白衣人。
“唐捕头,你真是个太过老套的‘好人’。”胧祯的嘴角勾起笑意,话语里却掺杂进嘲讽,“我不觉得自己做了什幺需要被人感谢的事,所以你也省省你的客套话吧。”
“这并非客套……”
“再见了,唐大捕头。”他挥挥手抖了下缰绳,马儿开始缓缓前行。
和唐孝之间的距离渐渐近了。
“还有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还想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话……趁早别做捕快了吧,一点都不适合。”在错身的瞬间说完和两人初识之时一样的话,胧祯再不管对方的反应,拉起斗篷的兜帽将脸孔藏在了日光的阴影之中,背朝对方慢慢离去。
虽然……好像已经晚了。
…………
就算被人说了那样的话,自己最终还是放不下啊……
夜幕降临之后的茂林游金街一如既往人声鼎沸。刚从表彰自己的宴席上离开,唐孝婉拒了下属甘农要送他回去的提议,踩着微醺的脚步走在街上。
街边酒馆里不时飘出笑声,花娘们站在门口的红色灯笼下搔首弄姿,含笑招揽着来往客人。如此和平和繁荣的景象,这也是他想要保护的一部分。
所以即使有人说他太仁慈,他也……
“捕头!等等,唐捕头!——”身后突然传来啪哒啪哒的脚步声,甘农熟悉的喊声让他回过头去。
“怎幺了?不是说了不用你送吗……”
“不是,捕头,出事了!”
“啊?”
“是码头那边!看码头的阿发说有艘船被人弄沉了,船上……船上好像还有人死了!”
“什幺?”酒一下子醒了大半,唐孝用力抹了一把脸:“怎幺会出这种事……你先回官衙去叫人,我直接去码头!”
“是!”
甘农又啪哒啪哒地用力踩着地面跑开,唐孝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抬脚就要往码头赶。
等等,这是……哭声?
不久前的某个夜晚曾听到过太多类似声音,唐孝只觉一股寒气从背后窜上,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又看到了那些凶狠的白影。
不……不可能的,那件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他杀了很多的猴子,其余猴子也在失去力量之后四散逃走,即使是后来官衙的搜林也没有找到一只。
那件事已经结束了……
他很慢、很慢地转过头去,然后看到了一个倚在暗巷口的身影。
是个女人。
一个身材瘦小、浑身湿透、双手掩面不断哭泣的女人。
唐孝长长地舒了口气,放松僵硬的身体朝她走过去。
“姑娘,你这是发生了什幺事吗?”他走近女子,想要将她搀起来:“我是茂林的捕头唐孝,你应该认识我吧?你怎幺了?不要害怕,我会帮你的,所以……”
站起来的女子在他手中柔若无骨地前倾,不断低声哭泣着投入他的怀里。
唐孝的话断了。
他能感到女子纤瘦的身子剧烈颤抖着,滴滴答答的海水从女子发梢、衣角上不断低落,和着泪水一起濡湿他的衣襟。刚才一瞬间他已看清了女子的脸,那是一张憔悴、悲伤、绝望的脸。
一张他曾看到过的脸。
“没有了……唐捕头……没有了……”女子的呜咽和啜泣里掺杂着破碎的话语:“什幺都没有……我已经……”她紧紧抓着唐孝的衣服,骨骼关节泛白突出:“他又回来了……都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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