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硝烟的街道,能听见的唯有劫后余生的居民们惊魂未定的喘息声。
“请问, 您……”
从流浪者的追击下逃走的父亲与女儿, 在听见身后传来的凄厉叫声后,脚下犹疑了半晌, 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
然后见到了站在小巷口的花坛旁的男子。
尽管只有一个侧面、可上个月在槟果大道上见过勇者□□的父亲仍旧一眼认出了他。可又无法确定——毕竟方才追击他们的流浪者、已经浑身是血地倒在了不远处!血液由伤口汩汩地流出,在石砖缝隙中朝外蔓延、甚至到了男子的脚下!
方才被追赶的恐慌仿佛都被这副异常的画面所驱赶了——父亲护住身后漏出尖叫的女儿,紧张地望着面前的男子。
“……你们没事吗?”
男子回过头来,原本轻佻的面上忽然多了些温和的微笑,“最近最好躲在家里别出来了,……事情结束后最好也……请放心,骑士军与我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是勇者大人吗?”
女儿听见父亲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惊喜, “明明赫德森大人说, 您在讨伐魔族的时候不幸落败……您真的还活着吗?!”
勇者点了点头, 朝远处正蹲下身子检查流浪者鼻息的少年摆了摆手, 回过头时又略为悲伤地说道:“我与魔族实力相当, 不过因为……王子在我身上动了些手脚,才会给了魔族可乘之机。好不容易逃脱后, 得了骑士军的帮助才养好了伤。之后我听说流浪者在这附近肆虐, 毁坏民居,欺辱百姓, ……现在大概不是休养的时候了。”
“……王子、赫德森殿下?!”
弗兰克刚刚走过来,便听见勇者的这番说辞。他见面前的普通父女被勇者的话忽悠得一阵一阵的,动了动口,终究是没有开口戳穿。
他与勇者一同行动, 一路下来已经听过勇者不少声情并茂的演讲了。每次说辞内容陈述角度都不带重样的,或真或假的说法掺杂其中,弗兰克都得承认,若不是勇者提醒自己不要相信,他可能还没反应过来。
眼见原本王子赫德森的支持者在勇者一套说服下来,义愤填膺地表示了他们会坚定不移地站在勇者一方并支持骑士军的一切活动,次数多了,弗兰克也就麻木了。
“居民的行为其实都不过脑子,特别是在这种危险的时候,——他们会给予能带来安全感的人全盘信任。”
遣走那两名父女后,勇者不咸不淡地说道。随意的语气,很难让人将内容与他的性格联系起来。弗兰克总觉得描述在哪里听过——
对了,阁下似乎也喜欢说别人不带脑子。
“紫花藤广场快到了,……好好的一个广场被弄得像山寨一样脏乱。”
勇者望着不远处的高大的大门——大门上似乎还守着两三个人。勇者留下其余随行的骑士,毫不介意被发现一般走到了大道中心,顺便摆摆手,把弗兰克招了过来。
“……”弗兰克小心地走了过去。
“觉得我跟印象中不太一样吗?”勇者问道。他还记得曾经安里帮这个弟弟找自己要签名的事情——现在看来,倒是见不到丝毫崇拜过的痕迹,“能及早认清也不晚。我还说基斯家族少见地出了个能接受我的人、当年那个签名怕不是安里他想要的喔。”
“不是……”
弗兰克当然还记得那个签名——在勇者回城的前一天,他还拿出来看了看。只不过……
他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将他觉得冒犯的问题问了出来:“勇者大人觉得,那位阁下与您,……谁比较强?”
“这还用问?”
大门上的两三个流浪者,在见到远处走来的勇者后便仓促地离开了——勇者丝毫不介意被发现的事实,无奈地笑了笑,“小家伙,你要记得,……优柔寡断的人,在凶险的世界是活不下去的。”
“……”
“所以,”勇者在大门前站定——大门仅是用木头简单地挡住,从缝隙之中,甚至能看见门后的那些人。勇者笑着指着门后,向弗兰克示意,“炸了它。”
“……??”
-
巨响划过天空,惊起王城内数量寥寥的麻雀。
“你不去看看吗?”
方桌摆在窗台旁,桌面上落下了窗外生病的太阳。温热的红茶上飘着白雾,远处惊起的麻雀飞过白雾之间,又在不远的屋顶上停了下来。
身着军装的魔族手边摆放着被困在牢笼之中、病怏怏的小花。牢笼旁摆放着他刚刚褪下的手套,指节分明的手拾起桌面上一块饼干,慢悠悠地送进了口中。
坐在男子对面的王子赫德森也注意到了窗外的异常。他思索地叩了叩桌面,摆手让身后的一名卫兵去调查一下详细情况。
“是基斯家族的那位骑士?还是老将军?”
魔族——兰斯洛克又拿起了一块饼干,递给了桌上的小花。后者现在情绪低落,却仍旧往旁边缩了缩身子,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兰斯洛克也没有介意小花的嫌弃态度——他将饼干又送入口中,耳边听见了赫德森的话:
“老将军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不会选择来到前线。……安里少爷往西大门去了,留下的几个团长不过是莽夫,魔法水平不至于此。”
赫德森似乎也在思考造成如此动静的正主,直到兰斯洛克的猜测落在耳边:“勇者不是在他们手上?大概是那位久仰大名的魔法师?”
“……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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