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敲门之人并非旁人,正是龚美。龚美闻声而应,拿着手中的钥匙开了铁锁,走了进来,将手中拎的饭菜木盒放在了桌上,见刘娥已然梳妆,心中不甚欢喜,便走去刘娥身旁,问道:“想必妹妹已经快大好了吧?”一旁的秀芳得见,亦独自走去了一边坐下,故留有空间与他二人说话,因此那刘娥与龚美言语之中,心知秀芳为人,也毫不避讳。
刘娥透过铜镜仔细地看着镜中的龚美,见他虽是衣着普通,粗麻布衣,却也是个实诚之人,心中想到自己连日多蒙此人悉心照顾,虽是病体未愈,心下却也是万分感激。刘娥转身站起,跪在那龚美身前叩谢道:“闻听姐姐言讲,多亏哥哥救命恩情与看顾之恩,请哥哥受刘娥一拜。”
那龚美双手上前忙扶起了刘娥,不想那刘娥心知自己与他人不能有任何瓜葛牵连,手却躲开龚美的搀扶,独自起了身,垂头言道:“男女授受不亲,哥哥虽与我有恩,刘娥却不敢越轨行事。”
一旁的秀芳见着,也深觉刘娥此言着实不当,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视若无睹、闻同未闻。
那龚美闻得刘娥如此言语,难免尴尬,只道:“妹妹所言极是,确是我疏忽了。”龚美为免尴尬,又道:“你身子才好些,何苦行此虚礼?”
“当谢者,礼不可废。”这刘娥依旧如此垂头回答,好生无趣!
那龚美向来对刘娥心存好感,怎奈今日闻听如此说来,方知自己是一厢情愿,即便为她做再多之事也不可能。虽说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①,那龚美待刘娥之情却未动摇,龚美自知难在此处立足,便借口言道:“妹妹刚能下床,应当好生静养方能痊愈,愚兄便不叨扰妹妹养病了,今日特地给妹妹备得愚兄亲手所做饭食,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也请妹妹赏脸用了吧。”
“多谢哥哥费心,小妹感激不尽。”
“妹妹能愿与愚兄兄妹相称,愚兄我此生无憾。告辞!”说着便别了刘娥出门而去,并关上了门。
待那龚美离开后,刘娥与秀芳俱走到了桌子旁边。刘娥打开了一层一层盛饭菜的食盒,只见其中有清蒸鲈鱼、清炒虾仁、红烧卤肉等几碟小菜。秀芳见了这几碟小菜,便先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那龚美待你如此情真意切,还不如那丁谓么?”
那刘娥听后,先是布好了菜食,方慢慢开口言道:“龚美虽好,可姐姐你是知道的,我已经有了丁谓。”刘娥缓缓坐下,又道:“何况‘忠君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我今生所寄情与他,是祸是福,自己担着便是。”
“即便如此,你又何须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拒人于千里之外?”刘娥转过头去看着秀芳,又说道:“我不喜欢他!便是有那天大的恩情,该还的还了便是!”
秀芳听后,竟不想这刘娥如此固执,看了刘娥良久,方才开口:“既如此,我也知奈你不得,我也不便左右你情寄何人。我自幼便只知人生苦短,得意须尽欢,眼前若能得一挚爱,绝不错失!我可不是你,反推了那心爱之人远赴汴京!”说着,只忿忿地看着刘娥,一言不发。
二人就如此僵着!,谁也不曾让谁,不觉中那饭菜也已经凉透了。饭时,二人却不似当初,反之却都是相顾无言,就这样,二人忍着各自的怨气方吃完了这顿饭。
时至午后,那鸨儿开了门锁,走了进来瞥了她二人一眼,冷冷言道:“也关了你们这些天了,以后可要给我老实点!”
“多谢妈妈教导。”这二人又同时把话一样回答。
“今日亏了那龚美替你二人求情,我才解了你二人的禁足!”鸨儿看着秀芳,不怀好气地道:“姑娘,也该走吧!还不回你自个儿房去?”
秀芳听后,随着鸨儿出了刘娥房门。那秀芳于踏足房门的一瞬间,转过头去看着刘娥,而刘娥此刻也能感觉到秀芳此时眼中的愤怒于怨恨。此刻又看着桌上盘中的剩饭剩菜,想起皆是这龚美用平日里辛苦钱所换,又细思起秀芳对她的一番言语,不觉也悔悟自己所作所为确是过分,怎奈已成定局,又无可挽回,只得如此作罢。
到了晚间,约莫子时间,玉香楼中的房间处处紧闭门窗,灯火俱熄,唯留刘娥屋内明灯依旧,这刘娥心中正愁闷,乃至无心入眠,独卧床头,猛然间,抬头又只见窗边放有一把古琴,随即走去撩衣而坐,试了琴弦,心中只觉无限惆怅,百转情丝,无从寄托。
那刘娥意外想起一曲《更漏子》②,信手拈来,曲中相思、愁苦、悲愤、怨言尽显,好不凄凉!不多时,忽闻得一缕箫声从窗外床来,所奏之曲,却也正是此《更漏子》,那音律,个中情怀,与刘娥琴声丝毫不差!刘娥专心地抚着琴,喃喃言道:“这和我琴声之人,又不知为何也与我一般,人生难得求一知音也。”
一曲《更漏子》,奏至**迭起之处,刘娥顿生才思,随琴声而附词,只道:
苦相思,熬日月,久愿相逢有日。
凄切切,薄平生,叹欢情又停。
唯怨恨,空悲发,转眼怎言无常。
愁深深,奏凄声,雁留声带悲。
随即一曲和完,刘娥双指停下,叹道:“只是不知这和琴之人能否听见我这词,相隔甚远,恐怕也不能了。”
说着,便起身灭了蜡烛,玉香楼中灯火又俱灭,刘娥换了衣服,独自倚在床头,方才睡去。
窗外月色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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