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他不是没有想过大哥,不是没有想过家,不是没有想过过往时光,也不是……没有想过那个吻。
可是明明没见着时尚且可以心如止水,而现在见着了,却整个人都乱了。
哪怕同处一个屋檐下,仍无时无刻不想着去找他,去跟他多说说话,多闻闻那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这感觉,很不对头……明台烦恼地挠了挠头,看来自己该找个女朋友了。
这般想着,明台放回了密码学课本,抽出了马克思主义精选理论分卷七,随意地翻到了其中一页。
屋外的焰火声仍在不时响着,明台沙沙地翻过纸页,努力让自己的心神融入书本之中。
“中国是僵死不动的蠕虫,不仅几千年来没有向前爬行过一步,而且习惯于依靠无知的大脑来抵抗外物和世界的侵犯。”
明台磕磕绊绊地把那段划着线的德文翻译了出来,盯着那段话良久,而后低低地骂了声“!”
本想从卡尔马克思这里找份清静,没想到找出一团火气。
明台深吸一口气,掀被下床,套上了外衣外裤,而后拿着杯子往楼下走去。
一楼灯光微弱,想来大伙都去睡了。明台去厨房泡了杯咖啡,经过门口时,顿了顿。
外面的烟花放得正旺,要不,出去看看?
一转念间,他就打开了门,两手拿着杯热咖啡往外走去。
没料到的是,屋外的暗影里,立着一人,地上尽是未灭的烟蒂。
“明台?你怎么出来了?”大哥的声音有些涩,不知道抽了几根烟。
“看不进书,睡不着觉,就出来走走。”明台走到明楼身边,皱着眉闻了闻那浓重的烟味,“我靠不是吧?你发疯了?吸这么多烟?”
明楼没回答,伸出脚踩了踩烟蒂,而后从墙角里走出来,“夜里凉,不多穿件衣服?”口中暗含责怪。
“没事,是男人就要多冻冻嘛!”明台笑了笑,“大哥,要不要一起走走?”
明楼挑了挑眉,“小少爷盛邀,怎敢不应?”
对望中,是比星光,比烟花还要璀璨夺目的笑意。
小道上,踏踏的脚步声和沙沙的树叶声,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半年来学得怎样?”
明台心一跳,随即稳下来。他早就知道大哥会问到这个问题,更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定定开口,“还行。这学期学了凯恩斯的《货币论》,但是我有不少地方没明白。”
明楼停下了脚步,“比如?”
“比如凯恩斯在书里说,储蓄与投资是两个完全单独的过程,由不同的群体参与。储蓄是从社会消费中漏出的剩余,难以与社会投资形成有效的对接,所以往往会出现经济不均衡的景象。因此,一旦投资额大于储蓄额,就会出现价格上升促进经济繁荣,相反,如果储蓄额大于投资额,就会压制社会投资出现价格下降引发经济萧条。所以在他看来,储蓄是一种极端消极的行为,经济萧条产生的原因可归结于消费与投资之间比例不均匀,而其中,社会储蓄就是罪魁祸首。”明台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不成形的想法道出了口,“可是我不明白,不是只有经济高增长,才可带来高储蓄吗?在经济萧条低迷的情况下,又有谁会愿意往银行里存钱?既然如此,储蓄不是一种经济良好的信号吗?而且按照他的理论,储蓄大于投资会压制商品价格,那么经济繁荣时的高储蓄不是正能调节经济发展速度,使其免于通胀吗?”
明楼听到他的问题,低低笑了笑,声音如水流泻,泠泠一地,“很好,明台,你有了自己的思想。”他顿了顿,还是伸手摸了摸明台的头,“其实关于这本书,凯恩斯自己也说,‘本文中有些部分并不是完全彼此协调的。’《货币论》他反反复复地写了六年,其中有不少理论和他的主张是自相矛盾的。经济学现象太过复杂,预测了一切其实等于什么都没看透。明台,你不必纠结过多。”
明台笑了笑,“有你这么说,那我就安心了。”
“砰!——”天边又是一朵烟花绽放,两人眯着眼静默地看了会儿,看透那槎桠的树枝,看透那暗黑的天空,看透那七彩的光芒,看透浮华人世,看透一瞬欢愉。
砰砰砰地,似是爆燃声也与心跳汇成了一处,在还未回过神时,树影里的二人就已不约而同地转身对视着彼此。
眼眸里倒映的是焰火的盛宴,是幽深的夜色,是如水的月华,是偌大天地只剩下一人的身影。
呼吸压抑至悄无声息,心脏在胸膛里铿锵作响,似是有什么快要奔腾而出。
不经意间,他们靠得越来越近,近得快要撞进沉溺醉人的眼里,近得快要触上柔软温热的双唇,近得快要被捆绑上对方的灵魂。
……
“轰轰轰!!”又是一声乍响,把意识恍惚的二人炸醒过来。明楼率先回过神,往后退了一步,沉沉地看着他,双唇紧抿。
明台想及方才那快要面颊相贴的近度,心里咯噔一跳,亦是没说话。
明楼转过身,背对着他深吸了几口气,声音听起来平静无异,“……回去吧?”
“哦?好。”
明台应了应,而后木呆呆地跟在大哥身后,往回处走去。
方才如果没有那突然的打断,他们会发生什么?
……
无边的恐慌在刹那涌上了心神,令人不安。
这不可能。
肯定是他想错了。
怎么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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