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疏忽。你还年轻,别落下病根。”太皇太后见慕容复瘦了不少,终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谢太皇太后!”慕容复又谢道。
“淑寿已去,此事……也怨不得你……”有种谔因环州凶案为慕容复请功的奏折、有传旨内侍的回禀、更有孙院正的脉案,太皇太后对慕容复的怨恨已然烟消云散。思及他为淑寿大病两场几乎不治,太皇太后更对他有了几分怜惜。“哀家听闻,你因淑寿……不愿娶妻……”
慕容复摇摇头,低声道:“禀太皇太后,微臣如今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此事便不须再提了罢。”
太皇太后见慕容复神色坚定,便也不再多言,只转口道:“官家如今尤在念书,我看他与你十分亲近。你的书信我也尽数看过,见识广博鞭辟入里极为难得。自程正叔罢官,崇政殿说书一职便唯由范祖禹一人担当,你可愿与范卿家做个同僚?”
崇政殿说书一职只是从七品的官衔,职责却是为皇帝讲说书史、解释经义、并备顾问,可说是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职位。慕容复借小皇帝之口得到太皇太后的召见,虽说是为了保住官位,可也确然不曾想过这样一个大饼竟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他已对这个官职满意至极,但一贯的冷静理智仍令他成功地压下了欢喜之情,做忐忑状低头答道:“微臣只恐才学不足,误了官家。”
太皇太后见慕容复这般沉稳,心中愈发满意,好言道:“汝师苏子瞻至今仍兼着翰林侍读的职务,你这关门弟子就来给你老师打下手罢。”
慕容复见好就收,当下沉声应道:“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待今年大考之后,圣旨自会颁下。在此之前,慕容卿好生养病罢。”太皇太后最后嘱咐了一句,便令慕容复退下了。
待慕容复将官升半品任崇政殿说书一职的消息带回,大伙皆欢欣鼓舞。苏轼、苏辙两兄弟并黄庭坚暗自庆幸慕容复不曾因为淑寿公主而丢了官,至于王语嫣与阿朱阿碧那便是纯粹为能与慕容复在京城重聚而高兴了。大伙欢喜了一阵,苏轼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太皇太后缘何忽然有这安排?”现今的崇政殿说书范祖禹性格正直恪尽职守,为人却又十分谦和。纵然身为帝王师,范祖禹也始终以臣子自居,虽劝谏天子却从不对太皇太后和小皇帝指手画脚,太皇太后与小皇帝都对他十分满意。
苏轼有这一问,若是换了以前,慕容复定然会答“想是太皇太后看重老师的学识,学生也是沾了老师的光。”但此时,慕容复却神色淡淡地道:“太皇太后秉政多年是女中尧舜,自然明白朝中不可令一党独大的道理,官家身边也是一样。范祖禹是吕司空的孙女婿,把学生塞进去原是为了制衡。”
这一番解释便好似一盆冷水,瞬间便将堂上欢欣的气氛浇地干干净净。苏轼张口结舌许久,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慕容复又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如今吕大防虽为左相,刘挚却仍只是中书侍郎,老师正挡了刘挚的进阶之路,以刘挚的为人必不会善罢甘休。这段时日老师更要处处小心,以免遭人暗算。”
慕容复此言一出,黄庭坚立时大怒,高声反驳道:“刘中书虽刚愎却十分正直,明石你这般无凭无据地诋毁他,非君子所为!”
“我究竟是诋毁还是远见,很快你们便会知晓。”慕容复却不想在这个话题拖延太久,“我既已回京,那《汴京时报》……”
“《汴京时报》绝不能交回你手上!”然而不等慕容复把话说完,黄庭坚便已忿忿地抢白。
慕容复见黄庭坚神情坚定,也就不再勉强。于慕容复而言,要控制《汴京时报》未必非得自己当主编。只见他温和地望着黄庭坚微微摇头,神色间满是包容,接着便向苏轼笑道:“学生在西平时便已听闻别业那边举办了数次诗会,朝中大臣与赴举士子皆以在诗会上扬名为荣。学生在西平为官正巧遇到几桩棘手事,准备借别业办一场辩论会,到时还请老师拨冗为学生捧场。”
“辩论会?”苏轼奇怪地道,“这是什么会?”
“届时老师便知。”慕容复却笑而不答。
苏轼满腹好奇地与慕容复对视良久,慕容复却始终无动于衷。最终,仍是苏轼败下阵来,只见他闷闷不乐地道:“天色已晚,明石你早些歇息吧。”说罢,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慕容府。
苏轼一走,黄庭坚即刻尾随而去,唯有苏辙不曾动弹。待二人离开,始终保持沉默的苏辙方幽幽道:“明石,你未曾说实话。”
慕容复神色不变,随口问道:“师叔何出此言?”
然而他话音一落,同样始终陪坐的诸葛正我便也发声道:“明石,以终生换崇政殿说书一职,究竟值不值得?”
苏辙登时惊坐而起,连声道:“这是何意?这是何意?”
诸葛正我扭头望了慕容复一眼,却见慕容复竟并无阻止之意,当下道:“明石在官家的面前亲口所言,公主病逝,他不再考虑自己的终生大事。我想正是因为这一句承诺,太皇太后才这般厚待明石。”
诸葛正我说完,殿上众人竟同时瞠目。不知过了多久,王语嫣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表哥,你何必这般自苦……”
慕容复神色平静地摇摇头,目光一一扫过苏辙、诸葛正我、乔峰、王语嫣、邓百川夫妇、公冶乾、包不同、阿朱阿碧,沉声道:“公主因我而死,皇家岂能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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