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具体的消息,她也是晚上才得知的。
那晚余人舒从姬府离开回吏部忙活了很久,回去正撞上探头探脑在他书房前转悠的小五。
“诶,三哥,你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在书房呢?”
余人舒疲惫了一天,有些无力,“找我什么事?”
“哦,我听说今儿是你奉旨去请姓孟的出来的,皇上这是要让步的意思么?”
“让什么步,孟祁军早就被姬远说服了,不肯让步的是他儿子。”余人舒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
“那个无所谓,”小五追着他喷炮似的说个不停,“三哥,新民仕法真要颁布出来么?我刚在来的路上又听人说了,开春就能实施对不对,你看我能考么?”
余人舒脚步一顿,转头,面色凝重地问:“你听到很多人在说?”
“对啊,我前两天见你也没见你说。对了,明天能带我进宫么?我想问姬远些事。”
余人舒沉下口气,把她拦在门外,“姬远不在宫里,他回家了。”趁小五没反应过来,他又淡定地补了句,“他还恢复记忆了。”
小五愣了片刻,突然不知作何反应,然后面前的门就在余人舒“早点休息”的叮嘱中合上了。
当晚,沉浸在“姬远恢复记忆”这个重磅消息中的小五不停交替着喜悦和焦虑两种感情。她一会儿想,姬远记起她了,一会儿又想,那不等于她之前做的傻事都记起来了?
想了大半夜,她又突然考虑起再见面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呢?
模拟了无数种场景,她终于在身体的疲惫不堪中入眠。
第30章 第三十章
“啊——你们干什么!不要……你们这些强盗!土匪!住手……住……”女人一个挺身,尖叫成了无声的哽咽。
“放开她!不得好死你们!啊……”
男人死不瞑目的脸从她面前落下,女人柔软温暖的身体在她不远处断断续续抽搐,渐渐冰冷得毫无人意。那些畜生……qín_shòu……仍在她身上肆虐,毫无人性,却是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强大。
一个小女孩儿蜷在床底,拼命往狭□□仄的空间缩着。她一声不吭盯着一点点流过来的父亲的血,反反复复卷着脚趾,企图离那些冰冷的东西远些。
然后,突然有人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仁义是本心,只该是本心。”
小女孩儿愣了一下,眼前场景一变,一个漂亮华美的屋子。一个少年弯下腰,对上她的眼睛。她屏住呼吸,眼眶热热的,眼泪涌了出来。
再回转,是她更小的年纪。她坐在院内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个比她胳膊还粗的玉米,旁边是那个本应死了的女人。她絮絮叨叨讲着自己当年如何嫁给现在丈夫的情景,又希冀着小女孩儿千篇一律被规划好的未来。
她耳朵麻木地听着,手指麻木地动着,一阵格格不入的讲课声突然插了进来——是村口小学堂那个老夫子的声音,他在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小五!小……咳!”
余人舒把小五从火场中拖出来,后背被门梁砸了一下,直接踉跄摔倒在地。
“大人!”往复提水救火的小厮看到这场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扔了水桶去救人,几人合力把那俩人架到安全的空地上。
无大碍的余人舒倒抽了口气,连忙把不省人事的小五翻过来查看。
气息有点弱,脉搏还在。
他低头度过两口气,小五肩膀颤了几下,大肆咳嗽。
“小五……”余人舒轻轻撑起她的后背,口气由方才的急促缓过来,如释重负。
小五支起身子,完全不知自己刚从生死边缘走了遭,只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她确实是从做了场浮生大梦。
望见身后被烧得土崩瓦解的屋子,愣了一下,“这……怎么回事?”
余人舒长叹口气,有些生气,“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是睡成什么样连这么大火都没察觉?差点就死在里面知不知道?”
小五懵着一张脸,她还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火烧死。
余人舒看着她的样子难得的气也生不起来了,绵声细语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腿……腿软。”
“忍着,我先带你找个地方休息。”他支地的腿使劲儿,将小五囫囵抱在怀里站起来,方才被砸了一下的后背撕裂一般的疼痛……还是能忍受的范围。
小五被抱得心安理得,他窝在余人舒的怀里,想起当初也有许多次自己受伤被他背或者抱回去。三哥总是看着冷冰冰说话也冷冰冰,心却软得很,就像她的亲生大哥。
她缩着脖子,并不能感受到余人舒的痛苦,自然而然地倾诉道:“三哥,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我爹我娘……我看到他们又死了一次,但是我一点都不难过……我还梦见了姬远,六子,你,还有四哥,大哥二哥也还在……我想他们了……”
余人舒把小五送回平南王府,连夜进宫,碰上同样寒着脸的大乔小乔。
大乔前段时间由于本职问题得罪了好一批权贵,乃至于有一批人上书谏他滥用私权等等。虞毕出没明着给回应,只是很多事情不再交由他做,比如之前□□那次。
自从入虞都之后,他心里的芥蒂就一直有,最初只是怀疑,而现在是有了证据。
又或许说,虞毕出从来没变过,一切只是姬远营造出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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