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旦缌从不曾想过这世间竟会有人这般狠心的对待自己的同族,同是生命,为何有些人就这样被践踏在脚下,连生存的苟延残喘都那般艰难,这世间的贫贵贱富果真就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有些朱门里有酒肉臭,有些却是冷路旁有冻死骨,何等的不公!
“无非,你转过身去,将药箱拿过来,若是害怕就低着头不要看,他只是受伤了,样子有些恐怖罢了,并不会伤到你。”祁旦缌声音带着轻微的颤音,更有几分坚定。
无非还是第一次见祁旦缌面露不悦之色,语气之中的冷意虽是淡淡的他依旧能感受到,眼睛也不敢再乱看,扭身便小跑回去抱了大药箱过来,祁旦缌并未让无非离开,而是将烛台给了他。
无非见祁旦缌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说话,一直低垂着头,眼睛看着祁旦缌投影在石面上的影子,影子动到哪里他的眼睛便跟到哪里。
他浑身上下的伤口很多,并未中毒,只是这伤口有些时间长了,未经过治疗,一些皮肉已经开始溃烂,祁旦缌抿着嘴角一言不发,将他脸上的血污擦干净,又将他脸上的胡须刮掉,将翻出来的皮肉消毒之后用弯针缝好涂药,才将他整个脑袋用白布包了起来,只留下那双黑亮尖锐狠辣的眼睛。
“你不必一直瞪着我,我虽未像你这般凄惨,却也是被青玛王囚在此处的人,与你的身份并无差,你也不必怀疑我是跟青玛王一伙儿的,再说你曾救过我一命,我理应帮你,并没有其他的企图,你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祁旦缌一边满手血红的为他清理伤口,一边与他说话,眼睛始终未与他对视。
祁旦缌从药箱之中拿起一把铣刀片,手还微微有些抖,闭了闭眼手中的刀便落了下去,那人闷哼一声并未痛呼出声,也许经历比这痛苦百倍的事,这点痛在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祁旦缌将他腿上溃烂的肉刮了个干净,直到有鲜红的血液流出来,涂药,包扎。到最后他全身几乎都被白布缠住了。祁旦缌叹了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说道:“你伤口已经溃烂,想要愈合很难。即便逃得出这里,活下去也是……”欲言又止。
莫说伤可否痊愈,这座密不透风的密室和那层层的守卫兵,想要逃离这里简直是妄想。
而此刻祁旦缌面前这个最为凄惨的人,便是匪首南风。
南风眼中的戾气已淡了下去,眼底的阴暗和仇恨却烈烈的燃烧。
身体已残破不堪,南风几乎能够感到这种生命走向尽头的绝望,内心的仇恨却令他硬着骨头瞪大了眼睛,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一个人——云丹。
当初是云丹有意与他联手,而事成之后却翻脸将他打压至此,随同他一起的兄弟都未能幸免于难,原本只是一单生意而已,却因他的识人不清而将整个山寨推向灭亡,对云丹南风唯一了解的便是他的心狠手辣,想他必然会斩草除根,此时他的山寨不知处于怎样的境地。
看着眼前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南风心有疑虑,他并不敢轻信任何人,然而此时他依然濒死,青玛王显然并没想留下他的性命,而眼前这个毫无攻击力的男子竟还会为自己医治伤口?
“你且睡一下吧,我为你守着,有人进来我再叫醒你。”
这一道声音柔和的像春日的暖流,而南风不由竟有些想笑,睡?命在旦夕时,谁还会睡得着,更何况这一身的伤,一身的疼痛他就算想睡也是睡不着的,不过他并未说话,嘴唇上疼痛的说不出话来,他索性闭上了眼睛,眼底干涩难受,闭上眼倒是舒服不少。
祁旦缌见南风闭上眼睛,便拉着无非回到石门那处,席地坐下,让无非靠在怀里。石室内静了下来,偶有池中水花的声响。
“他是藏都有名的黑山寨的寨主南风,你看着也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怎会识得他?”这清朗冷傲的声音在静寂的石室内显得有些突兀。
祁旦缌本来也在闭目休息,闻言睁开了眼睛,“机缘巧合而已。”祁旦缌道,眼前与他说话的人也不似个简单的人物,尽管他看似幽默风趣,言语谈吐间却隐隐透着一股漠然。
拉藏挑了挑眉,笑道:“果真是缘分啊,我与这个南风寨主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的,不过当初倒是没想到我们二人会这般有缘的关在同一囚室中这么久,再加上你,咱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南风虽与拉藏关在此囚室多日,却从未曾与他说过话,有时拉藏会自言自语几句,南风一向懒得理他,以前听闻拉藏之名,容颜倾城堪绝世为之一,门下有众多门徒家臣,为人聪明圆滑之余不乏冷辣,年纪轻轻便深得禅波西摩赏识,一路提拔,又得到第巴桑杰的重用,可谓是春风得意,原以为会是个桀骜冷酷是人,未曾想他竟是这般性子,与拉藏之名真有些违和之感,不过奸诈倒是少不得的,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倒是希望这个聪明绝顶的拉藏大人能有什么法子逃脱这里。
几人中拉藏与祁旦缌时不时聊上几句,南风一直闭目养神,祁旦缌还会给他们看一下伤口,换一下药。无非总是紧跟在祁旦缌身后,有时也会好奇的看一下其他二人。
不多久有人送来些吃食,祁旦缌喂拉藏吃了些,拉藏再次赞美了他一番,祁旦缌淡淡的笑,南风吃不了东西,最后也就罢了;吃的东西就只是一人份的,分了些出去后也没剩下多少,祁旦缌便给无非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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