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许久没有人这么称呼他。
李明远闻言,心中一动,目光一偏,却见秦风正看着他。
李明远终于意识到是皇帝在叫他,这才回神,连忙应了一声。
李煦站起来,绕过桌案,缓步走到两人近前。
他说话的声音是没有起伏的,作为一个帝王,方才的态度已经足够称得上和蔼可亲、和颜悦色。
然而,即使李明远是根一窍不通的棒槌,也绝不会认为皇帝是高兴的。
在平静的表象也掩盖不了皇帝刚刚遇刺过的事实,换个脾气暴躁点儿的皇帝,此时京中不说已经血洗,也怕是已经无数人头落地了。
皇帝现在还没有命刽子手扛出铡刀来切白菜帮子一样地咔咔地剁脑袋,只不过是因为他有话想听。
果然,皇帝在秦风和李明远跪着的前方不远处站定,似乎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才蓦然发问,他的声音低沉,威严而不辨喜怒:“晚之,今夜之事,朕要听听你的解释。”
秦风被点到名,一拜一叩首,平静而从容。
“皇上,您可知道山河会?”
李煦看着秦风坦荡的面容:“哦?”
秦风衣袂如泄人似玉:“山河会起于多年以前,乃是一群狼子野心的乌合之众聚集而成,那些痴心妄想不敢说出来污了皇上的耳朵。今夜之事,便是这群贼子所为。”
李煦看了他许久,一双锋芒内敛的帝王之眉微皱。
“……狼子野心的乌合之众?”李煦慢条斯理地问,“那背后主使呢?可曾有眉目?”
秦风微微摇头:“不曾。”
李煦的眉头瞬间皱死:“哦?”
秦风又是一拜:“皇上可愿听我一言?”
李煦面色深沉,不发一语。
秦风无所畏惧,只当他是默许了,坦荡直言:“晚之蒙圣上之恩,有如再生,亦知圣上心有所疑,故不辞万死为皇上排解疑难。今日之事,另有隐情,非前人之过。”
这话说的咬文嚼字,毕恭毕敬。
李明远在一边听的云里雾里,基本靠猜。
然而跟秦风接触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对于他这个人的性格了解,已经早就不像早些时候那样一见美色误终身。
这个认知对于不对先放在一边儿,李明远对自己可能还有些误会,但是他自觉对秦风已经没有什么误会了。
秦风话说的比人都漂亮,比暗号还隐晦,可是再漂亮的话再隐晦的暗号也掩饰不了他的本意——“皇上老爷子您快别疑神疑鬼了,山河会那帮孙子正琢磨着要谋朝篡位呢,您快放我去揍他们”。
李明远想起秦风说皇帝会哭哭啼啼地骂他一顿的事儿,丝毫不怀疑自己的论断,无论这话在秦风嘴里说出什么天花烂坠的绚丽来,他的本意绝对就是这个。
若不是气氛不对情绪不对场合儿也不对,世子爷觉得自己都要笑出声儿来了。
世子爷觉得,以自己这与秦风交往的短短时间里都能看清秦风的真实模样,皇帝不会看不出来。
果然,李煦原地踱了两圈儿,反手一掌拍在了那堆积如山的折子上。
“砰”地一声,如山的折子抖了一抖,连殿外路过值夜的小太监十分配合地哆嗦了一下,而秦风面对皇帝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连眼睛都不眨。
“皇上。”他轻声道,“以您的英明,您肯定知道不是他;以您的仁慈,您肯定也希望不是他。”
左一句英明,右一句仁慈,旁人说来就那么像恭维的话,从秦风嘴里说出来纵然亦是恭维,偏偏就有别样的效果。
短短两句话,将李煦心里原本汹涌而出的暴虐牢牢压回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皇帝的脸色相对于刚才的无喜无怒已经显得不太好。他深深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才将方才那显出难看端倪的脸色重新调整成了泰山崩前不改之色,缓缓将目光转向了在一旁沉默许久的李明远。
“孟冬。”皇帝的声调平缓,听不出高兴,却也不显得特别的愤怒,“朕许久不见你父王了,听说他病了?”
想到在家装病装的生龙活虎的肃亲王李熹,李明远纵然脸皮三尺城墙厚,回答起来也觉得汗颜。
御前说错话,往小了说是没规矩,往大了说就是欺君,其实无论如何,只要糊弄过去就好。
李明远没有胡扯出秦风的境界,糊弄人的本事也是够了,此时被点名,立刻装模作样:“劳皇上惦念……父王病中也十分挂念皇上。”
李煦闻言,意义不明的点了点头。
李熹真病假病,李煦心里是有数的,听李明远应这么一句,他也是心不在焉的。
很多时候,身为帝王,已经接近无所不知,至于谎言,如果他不说,其实只是他不想戳穿。
秦风方才的话回得隐晦,却不含糊。
短短几句话,已经传达了足够的心照不宣。
山河会之事李煦早有耳闻,遍布全境的密报不是白白摆在他的案子上的,他早知道此势力渐渐做大,只是没有料到有这么快。
山河会像一个发展迅速的旧疾,前几日,方在腠理,而几日之后,已经到了大夫见而旋走的地步了。
一个普通的江湖组织是不会发展的如此之快的,而秦风的意思也是在此,他要去彻查背后促进山河会发展如此迅速的原因,并不希望李煦在其他细节上多做纠缠。
李煦无疑是相信秦风的,就像秦风自己说的,“恩如再生”,可是其他的人……
李煦看着恭敬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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