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松落自身就包含一个“世界”,然而“世界”的属性和楚松落本身作为“人”的属性是互相矛盾的。“世界”也是一种生命体,也有自己的思维,然而这种思维是极为庞大而钝感的,和“人”完全不同。每一个世界都是所有的世界。但每一个世界也具有相对的独立性。
楚松落吞噬掉了自己的世界,但他不愿意就此成为“所有的世界”的归属,所以他仍然具有人的基本性质。
他必须生活在其他世界之中。
所以他其实并不被任何一个世界接受。
他是一个“流浪者”。
他随时可能被属于“世界”的法则力量吞噬,变成另一种生命体,但是他想要掌控世界法则的力量。他徘徊在这些依托某一个人类而成型的低等世界中吸收主角的气运,从而掌握这个世界的法则,进而进一步助长自己的神魂力量。
这是一条很罕见的路,走到现在,楚松落还没有见到与自己相同的存在——除了那个被自己杀死的人。
不过,说到底自己究竟是否还能被算作人类?
他心里轻笑一声,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然后忽然又心生一计,做出犹豫而略有后悔的表情退出了这个小院的法阵。
可是已经迟了,作为阵主的喻砚白当然能够感受到法阵的动静——尤其是对方并没有刻意隐藏,于是他从房间出来,看到楚松落抿唇不语,罕见地有些歉然。
当你一直期待见到、却又害怕见到的人出现在面前,要如何反应是好呢?
喻砚白只是觉得,一定要表现的毫不在意这段时间的躲躲藏藏,也决不能让自己胸腔里异常的鼓动溢于表面。
所以他很自然地笑了一下,伸手撤去了阵法,做出请进的手势,一边抬眼看楚松落,笑问:“师父既然进来了,为何又出去?”
那有如一把古朴的剑的男人欲言又止,唤他的名字,“砚白……”他犹豫再三,向前两步,试探着伸手去触摸喻砚白的发顶。
喻砚白一下慌乱起来,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楚松落尴尬地放下手,垂睫不语。
片刻,他又低声道,“也是,毕竟你已经长大了。”
喻砚白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忽然觉得他先前进了院子又出去,恐怕就是担心自己因为他莽然而来,心生不快。
这本来就是他一直谋求的恰恰好的距离,不必过于亲近,却始终能够相伴,但此刻他只觉得胸口沉闷,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无比粘稠。
就在这恰恰好的距离,那个你前世今生无数遍摩挲咀嚼的梦中之人,用恰恰好的温度,声音苦涩地跟你讲,“……也好,为师只是来看一看你……近况如何。”
喻砚白听见自己的声音闷闷的,传到自己耳朵里:“弟子一切都好,劳师父费心了。”
于是他感觉到眼泪已经无法控制地从眼眶里爬出来。
为什么要流泪?
他并不想被师尊看见自己在哭泣,这仿佛在示弱,仿佛在撒娇,仿佛坦白了一切自己的逞强。
他的眼泪总是卑怯而恳求的,因为很多很多的事情。他的眼泪前世总是让人更加欢愉,回忆起来却都是刀子割着心疼。
为什么要流泪?
“为什么,要流泪?”
他深深地埋着头,却看到一双手来拂去他的眼泪。
师尊的手自然是很好看的。关节分明,却又修长干净,指腹却都是练剑练出来的茧子。沙沙的粗糙感和微微偏低的温度,碰到他的脸上的皮肤,感触是无比的真切。
喻砚白一把抱住了面前的男人,埋在他的怀里无声地哭泣。
他告诉自己,只有这最后一次,从这次以后,他再好好地客客气气,尊奉师长。
被他抱住的男人,伸手出来,极为不习惯、但努力温柔地,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男人的声音从胸腔鼓动过来,更加真切。
“——为师带你去石渠阁选功法罢……?”
喻砚白一边落着自己都不明白原因的泪,一边反而有点想笑。比起前世那些人虚伪无心的甜言蜜语,这样生硬而笨拙的转移话题,如果不是自己,谁会懂得这是安慰?
反正师尊并不懂得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哭了起来,就让他当作自己还是耍小孩子脾气也好。
所以他带着哭泣后的鼻音,瓮声瓮气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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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微派有两。
天禄阁与石渠阁中,石渠阁是放筑基期弟子可以用的功法的地方。虽然适用条件很低,但毕竟是一大派珍藏,最下等的黄级功法,都往往是罕见的优品,罔论还有天级功法,可供内门真传弟子挑选。
为了保护功法传承都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任何人进了这里,都会变成凡人的状态,不能调动一丝灵力。
侍书的小童一言不发地带着他们踩在木质的旋梯上,一路用了四把认证牌,才到了最顶层的天字层。
大门打开,数万卷的功法都以文字的形式被记录在符简中,安安静静地陈列在一排排的书架上。喻砚白前世虽然来过这里,再来一次仍然觉得震撼。
小童微微一欠身退出了房间,楚松落说道,“有两个时辰可供你选择。”
喻砚白点点头,开始浏览这些功法。
前生他此时还是天之骄子,虽说表面谦恭有礼,实际上还是暗怀傲气,竟然觉得斗法一途于修炼并无大用,才导致最后反抗力都那么微弱。
重来一次,他方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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