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他按讲解的步骤演示了一番,最後一口喝光,冲他亮了亮杯底儿,然後又添满了酒杯,把面前的啤酒推过去,继续道:“我呀,还是喜欢这地地道道的烈酒!哈哈!”
又聊了一会儿,忽然外面响起淅沥雨声。院子里有一棵芭蕉树,雨打芭蕉落闲庭,本是风雅至极的事,如今却愁了起来。
我把窗子关上,几缕湿润的秋风扑面而来,夹带著青草味,转身看他,他也有些无措,看看窗户,又看看我。
我说道:“天公不作美,却是成全了我们把酒言欢,彻夜畅谈。你也别急了,今日便在我这宿下,待明日再走,可好?”
他沈吟一番,方点头道:“如此,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哈哈,”不知为何就有些兴奋,“我这儿好久没来且儿了,坐坐坐,我们再喝几杯。”
我不是酒鬼,非嗜酒如命不可,只是看他顺眼,乐意和他多说说话,酒就成了敲门砖。
他却连连挥手:“不成了不成了,再喝便醉了,岂不贻笑大方。”
他这麽说了我也不好再坚持,著佣人收了碗筷,下了楼刚要吩咐准备出客房,就听太太笑道:“早备下了,外面雨下得忒大,想来你一准儿是不能走了。”
刘国卿道了谢,跟著佣人上了楼。
我和太太也回了卧房,洗漱过後忽然想起秋雨夜凉,便问道:“你有没有给他准备厚睡衣?”
“没有,被子都厚著呢,大老爷们儿,生不得病的。”
“那怎麽行,”我掀开被子下床,“别再说我老依家不会待客。”
太太也跟著起身:“你睡著,明儿还要去署里呢。我去。”
“不用,”我笑著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每天看著那几个小崽子,比我辛苦,早点儿睡吧,我去看看就行了。”
太太脸一红,嗔怪地推我一把,扭过身子背著我躺下阖上了眼睛,嘴角至始至终上翘著。
退出房间,让人找了一套新睡衣,却说新的还没赶制出来,只好拿了件没穿过几次的,亲自送了过去。
敲了门,他好像还没睡,房间里还亮著灯,开了门见我有些惊讶,我把睡衣放在他手里,说道:“夜里凉,给你拿件厚些的睡衣。别嫌弃,虽然是旧的,但没穿过几次。”
他侧身让出了门:“进来坐坐吧,还想你已经睡下就不打搅你了。今天喝得有点难受,让人煮了些醒酒汤,我又泡了点茶水,不是什麽好茶叶,但说是有助安眠。”
“有助安眠的茶叶?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我得好生瞧瞧。”
说罢率先进了屋子。
刘国卿也不避讳,当著我的面换了睡衣,可怜我看著他单薄却结实的身姿暗自咽口水,唯恐怕做出什麽失态的事,急忙别过眼,眼睛一扫看到书桌的台灯下放著一本杂志,拿过来翻一翻,竟是一本过期的德国杂志。
他换好衣服回过身来,见我翻著杂志,不好意思道:“都是些油画,觉得漂亮,就没事拿出来翻看翻看。”
我一边看一边点头:“是挺好看的。”
他倒了杯茶递过来,拉过椅子坐在我对面。我伸手接过,把茶水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不是茶叶的香味,有点像药茶,闻著很香,品了一口,比一般的茶要苦些。
我最不耐苦物,放在一旁便不再喝,指著杂志问道:“你在德国留过学?”
“嗯,”他说,“刚回来,连北平都没有回,便来了奉天。”
“我也在德国念过书,”我眯起眼睛,用怀念的口气说道,“之前是在日本的,後来被送到了德国,学德语的时候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他笑了笑,没说话。
我把杂志阖上,起身道:“也该回去了,早点睡,”又一指还满著的茶杯,“茶不错,谢谢了。”
他点点头,没有起身,坐在椅子里,目送我离去。
☆、第四章
次日起身,雨已停歇。太太一边亲手给我打理衣装一边说道:“昨夜那位刘先生,一大早便走了。”
“一大早便走了?”我整整领子,“怎的也不留留人家?”
太太道:“说是有事,我也不好说什麽。倒是留下了一包茶叶,说是安眠宁神的。”
“罢了。”说著下楼与太太一起用早饭,想了想又道,“那茶叶收起来,太难喝了。有谁来,就想著送出去吧。”
依家家规严苛,早饭一定要全家一起用的。但念在孩子们还小,如今必须遵守这一规矩的只有老大依诚。这样也方便些,清早送他上学正好一车就走了。
依诚有些倦怠,我说了他几句他也不吭声。用罢早饭把昨夜做好的功课里,深蓝色水手式样的校服一丝不苟,整洁爽利。我暗自赞许地点点头,但嘴上还是道:“说过你多少前一天晚上就要收拾好!凡事要打好提前量!记住了没有?”
依诚“啪”地一磕脚後跟,似模似样地敬了个军礼,倦怠一挥而散,大声道:“记住了!”
“行了,”太太给依诚扣上校帽,再把我的军帽递过来,“天天演这出儿,你不烦,我还嫌烦呢!”白楞我一眼,“你当真以为在训练新兵啊?”
我呵呵一笑,也不回话,领著儿子上了汽车。
送依诚去了学校,再拐到警察署时间刚好。方坐定没多久,次长成田正二便敲了门进来,冲我鞠了一躬,然後把今天要签字的案件文稿放在我右手边。
日本人的礼节总是很到位的。
对他公式化地说了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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