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科研院的快速迅捷,海洋馆每一次替人鱼拔出指甲都要用上镇定剂、麻醉剂,为了不使人鱼与驯养员生出间隙,拔指甲这种不算大不算小的事从来都有专业人员,只等驯养员提出上报,只需将人鱼护送过去,剩下的都不需要他们管。
看南烛费尽力气意图打开牡蛎,又想起之前他每次昨晚安全措施、昏迷着回到场馆时,鲜血淋漓的一双手,危险的想法在脑海中愈演愈烈。
“南烛。”也为自己的想法震惊,罗槿寻求安慰般的唤出了南烛的名字。人鱼抬眼望过来,没得到下文后继续低了头,尽量掰开那道缝隙,摆弄了好一会儿才划开紧紧闭合的牡蛎。
人鱼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罗槿就是能感觉到南烛在为自己‘退化’的能力而感到沮丧,正想安慰几句,人鱼就将好不容易剥开的第一枚牡蛎呈递到自己面前。鲜美肥嫩的牡蛎肉带着海水的腥气,在海边工作的罗槿也算是吃多了这种东西,好奇尝试一次还好,可罗槿尝试多次了,他并不喜欢这种复杂的味道。
见好心传递过去的食物那人没有接受的意思,人鱼也不生气,干脆的收回来一口吞掉了。
无奈叹息一声,自己所烦恼的事除了楚秋真的没人会明白,那人又是直来直去、喜恶分明的性子。早就看出楚秋对赤菀动了心,今天算是全盘托出的一番交流用词不当,没和楚秋心意,那家伙应该又会跟他‘冷战’很久。
似乎穿越到这个世界总是在唉声叹气,除了见到南烛的最初一面,绑定记忆、为轻易找到爱人欣喜外,他总没有彻底开心的时候。就算与南烛相处再愉快,心中也有巨大的担子压着他,明确到可怕的时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离别的临近。
人鱼这个物种实在是太特殊了。从前只需要担心相处时间太短,感叹寿命分配不公……到了现在,在那个男人的疯言疯语下,又燃烧起了更为可怕、可以称为希望的东西。虽然知道不应该轻易的抱有希望,希望越大,失望就越痛苦,可他就是忍不住这样想。
——或许研究所那群人真的隐瞒了什么,或许二十五岁的界限是被私自定下的。
慢慢明白,那次与楚秋的外出谈判、夺下的两条新人鱼就是在为送走南烛、赤菀做接替准备,罗槿心里就一阵别扭。原来这么早开始,楚馆长已经在盘算接下来的人鱼表演,为他们‘传承’做准备了。
说到底,南烛只是用来驯养、换取金钱的海洋动物,他的健康与否、喜怒哀乐,只要能保证演出的正常运行,就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就算是两年后的死亡,顶多换来同事间的一句惋惜,和官方账号的一则声明罢了。
忍不住又叹息一声,抬眼看自顾自吃的正欢的南烛,罗槿多种复杂情绪同时填满心脏,沉甸甸的、无处发泄。
就像罗槿所处那那个世界一般,在彻底的绝望下,再渺小、微不可及的希望,也有无限可能。如蓝瞳少年一般,疯癫男人所言所语说不定是又一次转机。
多种猜测止不住蔓延开来,原本就溢满的心房因着那些想法更加沉重。不自觉蹙眉、思绪飘远,没注意到身边的人鱼早早吃完了所有牡蛎、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
人鱼也有情绪,不过这种族常年生活在水底,并不会表现自己的情绪,有了矛盾也是打一架解决。南烛与罗槿相处久了,虽然现在难以详细了解罗槿每一句话的意思,但他的心情、思绪,长久陪伴的人鱼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这个人现在很难受。
不管是从他深锁的眉宇、不似平日的特殊眼神,还是凭借人鱼特殊而又精准的直觉来说,南烛都觉得罗槿情绪十分低落。
只不过,他们两个语言并不相通,对现在的南烛来说还很难发声,他还不懂人类的语言,面对朝夕相伴的这个人,简简单单一句安慰也做不到,只能默默揣测他的意思。
罗槿思索着未来南烛生存的可能,思考着他一个平凡角色得知研究所秘密的可能性,还有那个男人话语可信度……
想着想着,心情愈发低落,低落到连开着空调、调整着室温的空气都变得压抑沉闷,让他无法再继续待下去。
“南烛,我先……”刚要站起身告别,罗槿手腕一痛,早就蹲的有些发麻的双腿难以对抗强大的力道,罗槿被拽的向前一爬、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膝盖重重磕到防滑所用的鹅卵石上,隔得生疼不说、还连带打翻了他带来的水桶,又湿了一身衣服。
心情差到极点的罗槿责备的话还没到嘴边,就见南烛一张俊脸凑过来,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让罗槿把话完完整整咽了回去、因南烛的举动再发不出声。
这个被称为‘拥抱’的动作,人鱼并不熟悉。南烛用这种让自己感觉舒服的方法对待罗槿,他不了解拥抱的含义,也不能揣测罗槿叹息的真正意义,但是没关系,他可以拥抱他。
被小心翼翼的抱在湿凉的怀中,南烛较低的体温很好的缓解了罗槿那股难以压抑的焦躁感。怔楞过后,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感觉。
停止了叹息,罗槿双手微颤的环上南烛脊背,将下颚轻轻放置在人鱼肩膀,缓缓的、同样小心翼翼的依靠过去,感受着人鱼胸腔中鲜活的心跳。
明明是美好的画面,脑中却一闪而过之前见过的玻璃箱后姿态各异的精致标本。
无神的双眼睁大,巨大的鱼尾、别扭却非要彰显流畅的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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