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疑邻盗斧,此时的卫远扬越看越觉得那讲经论道是在忽悠,可环顾周围学员,全是些高知模样,时而忖度踯躅,时而醍醐灌顶,一个个听得聚精会神。
莫非全是托儿!他只想到这个可能。
最后是例行的催眠环节,他将腕表的旋钮偷偷按了两下。
三小时之后,办公室。
望着空无一物的文件夹,卫远扬的眼睛快瞪了出来:那是大队的录像手表,他明明在催眠之前按了启动键,里面却什么都没录下,更关键的是,这只破表的功能并不允许直接删除文件。
也就是说它曾经被摘下来,连上电脑,格式化,又给原样戴了回去。
一想到这,卫远扬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抱着脑袋越琢磨越没头绪,他无比后悔当初没坚持反扒,非要搅和进这个案子。
不然去问老齐?习惯性产生了这个念头,他瞬间将它掐灭了。之前许多事已经麻烦齐老板不少,尤其看过那本日记,才发现好几回都是自己仗着一时意气胡搞,最后让齐老板默默收拾了烂摊子。
于是乎卫远扬心气一涌,立刻进入了“不信老子连这点破事都摆不平!”的死磕状态。
半个月后,志怪斋。
“你别管,我就是随口跟你一说,你也就随耳那么一听。”卫远扬将乌木匣子递过去。
“你又没付报酬,我管你作甚。”齐老板放在一旁,“接下来什么打算,继续查吗。”
“不知道。”卫远扬反坐在椅子里,两条胳膊死气沉沉地挂在椅背上,“队里说查不出结果,中途就撤案了,后期都是我自掏腰包去的,到现在还是一点线索没有。”
齐谐一挑眉:“你总共上了多少节课。”
他埋下脑袋:“八节,初级班已经毕业了。”
“哈哈哈你是笨蛋吗!”齐谐难得破形象地大笑。
“大概是吧。”他无力反驳。
没理对面那团低气压,齐谐自顾自地笑了半晌。
“百谷寂。”末了,他整整仪态说。
“啊?”卫远扬慢悠悠抬头。
“一种生长于山谷回声的怪虫制成的香料,气如檀香,有致幻吐真的功效。传说上至西汉绣衣使者、下至东厂番子都曾用它套供,一嗅即入沉眠,梦当下事,醒后浑然不觉。你不是说一进屋就闻到檀香么,八成是百谷寂了,我想是那姓谭的透过它问出了你的身份,再顺水推舟,故布疑阵,让你接着听课调查吧。”
“原来是这样。”卫远扬恍然大悟。
“人人都有难解心疑,依我看其他学员也是一样。姓谭的让他们嗅了这香料,暗地里问出心结,醒后再以儒道之法针对性安抚,学员必以为他能通天下之事了。何况百谷寂已经超出人类的认知范围,自然是怎么查都没结果,所以这事你也别管了,权当他在做心理咨询吧。”
结果最后又是靠他……想到这,卫远扬再次趴在椅背上。
齐谐看在眼里没多说,随手抽了本书来打发时间,翻过三页听得铃声作响,卫远扬接起嗯啊几句挂掉。
“有案子,先走了。”他没气力地爬起来。
齐谐说了声等等,拉开抽屉,摸出一个掌心大小的扁盒子递给他。卫远扬光看那雕镂精细的木工就知道是高级货,打开,是一串深褐色的念珠。
“百年凤眼菩提子。”齐谐说。
“干啥的,这么细长一串,上吊用?”卫远扬垂直拎起。
“你装傻吗,当然是戴手上的。”
卫远扬哦一声,摆好,还回去。
齐谐没接:“送你了。”
他一脸不解,又忽然懂了:“你什么事用得着我说句话就行了,犯不着行贿受贿的。”
“谁有闲心行贿你。”齐谐瞥他。
“那这是干嘛。”
“刑警这行当免不了碰上麻烦的东西,你戴着辟邪吧。”
卫远扬见那笑容,心里发毛,不由得后退半步:“你啥时候这么好心了,一定有阴谋!”
“什么话,我本来就是好人哪。”齐谐悠然摇着折扇,“还有一事你记着,如果有人问起,不许说出是从我这得来的。”
嘻嘻嘻,哈哈哈。
卫远扬前脚踏出志怪斋,那铜绿色东西便从乌木匣子蹦了出来,在书桌上来回翻筋斗。
“那一百单八颗的凤眼菩提虽是古物,也没什么辟邪的用处呀。”鬼说。
“是啊。”齐谐说。
“嘻嘻嘻,骗人真好玩儿,我也要骗人玩儿。”鬼手舞足蹈。
“你在四川一路跟着他们,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吗。”齐谐问。
“齐老板身边的人,我就算是把心肝脾肺肾全换成胆子也不敢动一下呀。”
齐谐眉眼一弯:“你就那么怕我?”
“那是自然,我们这些事物是生是杀,只消齐老板一个念头就够了,连蝴蝶窟的山精对您也是俯首帖耳,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在人前如此示弱藏拙,不痛快呀不痛快!”
“只能对怪物事逞威风,对人我可没有一点办法,何苦当那出头椽子惹是非。”
“此话差矣。只要齐老板愿意,光是遣上几只妖鬼邪魔就够人类喝一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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