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睡得很沉,但是由于从小就被送去道馆的原因,远比一般人听力发达、反应敏捷,沉睡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似乎听见了什么人正在压抑着声音在争吵的样子。
“二少爷,你家里的事情,我一个落了魄外人不该置喙的,不过……”
陆寒压低了声音,还警觉地从阳台外面的玻璃窗里看了看张庶的床铺,他连忙紧闭着眼睛,调动着自己的内息,让眼帘低垂,不再跳动。
“事关外子,这件事情上我不能让步。”
电话那一端的声音高挑了一些,张庶屏气凝神,隐隐约约只能听到一点点轻浮的京白,果然那个霍家少爷到了国外,就没有当时面对面与陆寒相处的时候那种毕恭毕敬、噤若寒蝉的态度了。
“我知道收集起来不容易,我会全额赔偿你们的损失的。”
陆寒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很平静,可是从张庶微阖的眼帘看过去,他的周身上下,好像散发出了一丝森森的鬼气,他很少会在自己身边这样,就好像以前他绯袍玉带耀武扬威的来到自己家门前的时候那样,虽然表情温和,却让人情不自禁地敬服畏惧。
“不只是钱的问题,在国外这些奢侈品都有编号,合同也完备,不是咱们想要赎回来就能赎回来的。”
这一次霍家少爷反驳的声音,就连张庶都可以隐约听到一个大概了。
陆寒稍稍偏过头去躲避着肾六s里传出的刺耳的声音,一面看了看张庶方向,见他依旧睡得香甜,才稍微放松了警惕,伸手入怀,拿出一个很残破的本子。
紧接着,张庶眯缝着的丹凤眼一下子睁得浑圆,他看见陆寒的指尖变得越来越尖锐,就好像是,一支笔尖?
他修长冷酷的手指在那个残破的本子上面轻轻地刮搔着,面沉似水地听着电话里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心疼这些年霍家的心血?这就是心疼的感觉,跟你刚才说的一样吗?”
“祖师饶命啊!”
电话那一端传出了霍少爷声嘶力竭的呼救声,紧接着应该就是各种妥协和道歉的声音,听不太清楚。
“嗯,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了二少爷,你看十二个时辰不算少吧?……嗯,那么再联系。”
陆寒挂断了电话,神色轻蔑地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本子,掸去上面的尘埃。
“唉……”
他摇了摇头,好像很无奈似的,合上了手中的卷册。
生死簿!
张庶的目光一下子就被上面那一行烫金的小字吸引住了,那个男人,那么害羞,对他那么温柔,让他几乎忘记了他原本就是个可以掌握别人生死的鬼神。
“那是什么,生死簿吗?”
陆寒原本还想再耍帅一会儿,听到身后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本子都掉在了地上。
“没……没……是电话本儿。”
陆寒心里怀着鬼胎,哆哆嗦嗦地蹲了下去,拾掇起本子揣进自己的军大衣里,回过头来对张庶勉强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尴尬表情。
“电话本也会让人心疼吗?”
张庶没有什么表情,他穿着睡衣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膝盖,歪着头看着他。
他的脚踝露在外面,白皙纤瘦。
陆寒盯着人家露出的肌肤看着,情不自禁走上前去,替他掖了掖被角,顺势坐在了张庶的床上。
“你别怕。”
他缩着脖子,有点儿局促地说道。
真是个有意思的男人,他有着帝王一样生杀予夺的权力,却又不要别人怕他,温吞吞的像个老实巴交的种田男子。这样的男人在兵荒马乱的时候一定很吃香,平时种田,有时候出去打仗,他那么勇敢,一定会为家人带来更多的粮食和饷银,如果当年他平安长大了,早在几百年前就会子孙满堂的。
“我不怕,陆寒,我不是因为害怕才肯的。”
张庶牵起了他的手,他觉得虽然陆寒强悍得很,可是有时候,他又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需要自己好好的引导安慰,就好像现在这样,他看出了他的不安,也大致上明白是为什么。
“那……那是为什么呀?”
陆寒的脸上果然释然了一些,却又有点儿迷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因为我帅吗?”
“呵……”
张庶忍不住哂笑了一声。
他到底是自卑,还是自我意识过剩?真是个气质含混的人。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才愿意的?”
“我?”
陆寒给他这样一反攻,还真就忘了较真儿了,弓腰缩背地坐在那里,仔细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他是个一根筋的人,一旦想起什么事情来,周围的一切就变得朦胧起来,脑子里只能装下一件事、一个人。
他思考的时间越久,张庶就越紧张,原来不止是陆寒想知道,他自己也很想。
“怎么,找个喜欢上我的理由很难吗?”
看到陆寒额头上的汗珠子都渗了出来,张庶忽然觉得不悦,他强行打断了他的思路,捧住了他的脸强迫他转向自己一边。
“我……我……我心里明白,说不出来,那股劲儿……我……”
陆寒急得挣脱了张庶的手,他握住了他的手腕,欺上他的身,亲了他。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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