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他妈说一句老子让你这辈子拉不出屎来,不信你他妈试试!”
这人吼的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又透着点儿沙哑。余找找看他一动不动地瞪着那个小年轻,小年轻碍于他那不讲理的逼人气魄,嘟囔了两句跟身边的姑娘走了。
等余找找再回过神对面的窗户已经恢复原样,死气沉沉地合着反射着阳光。
小区里的吵杂声变成窃窃私语,连狗都会看人脸色,吐着舌头哈嗤哈嗤喘着气,默默躲进了犄角旮旯里。
登鼻子上脸这个真理,人畜通用。余找找想,看样子人就不能有好脸色。
这年头讲究人脉,似乎为了把人多力量大发扬光大,连小偷都有了帮派。余找找蹲在树荫底下,盯着大厦门口两个不起眼的中年人。
小偷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两样,分辨小偷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眼神,东张西望目露贼光的,除了心里有鬼就是精神有病。
太低级,余找找站起身,远处一个小偷从一姑娘口袋里顺了五十块钱,刚放进包里没等乐呢,立刻从四面八方涌出五个男的,把那慌神的小偷包圆了,其中一个壮汉冲上来一个熊抱把他扑倒在地,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那小偷是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子,没留胡子干干净净的,就是瘦得皮包骨,此刻被人反剪胳膊按在地上,周围聚集的人群齐刷刷地盯着他。他也不吭声,也不挣扎,双眼放空,脸上透露出一种茫然跟惶恐。有个男的在他腰上用力踩了脚,拿着警棍戳着他的脸,
“诶小贼,再跑啊,再跑啊你倒是!”
这些人不是警察,他脸上为民除害了的洋洋自得跟小偷脸上认命的悲哀对比强烈。
周围的妇女打着遮阳伞,男男女女啧啧感叹,余找找附近的一个女人小声对旁边的人说:
“作孽哟,可怜又可悲,你说好好的人干什么不好,非当小偷。也不想想他的儿女以后怎么见人,啧啧,作孽哟!”
余找找对此情此景没什么感概,他也没时间去考虑这小偷背后的故事,功夫不到家,被逮了活该。
但是他确定这个小偷不是徐老大的人,徐老大手下的扒手,诸如徐二跟熊哥,都是这行里个顶个的好手。就连当年刚被徐老大捡回去的自己,也是经过训练才给放出去上工的。徐老大才不会收这些不入流的小罗罗。
一个月了,余找找在这个城市里寻找了无数小偷,就是没寻到看得过眼的。
徐老大走的是歪门邪道,他那脑袋也是山路十八弯。小七年愣是东躲西藏,表面上是遍地开花哪儿都有他,实际上茁壮如野草,最多弄死他几个手下挑他几个贼窝,不等春风到,自己就吹又生了。
余找找又跟了几个小偷,但都是一无所获。等到后半夜,他收工回家了。
凌晨两点,井一路幽深而寂静。一排枝繁叶茂的桂花树被孑立的路灯照出深重的阴影,支棱着树杈吐露潮湿,他那小区陷在黑暗中,小区里用来照明的零星灯光如同鬼火,阴暗又诡异。
余找找闷头走着,然而这普通的黑夜突然被一声拖长尾音的狗叫声撕破,凄厉如同狼嚎,沙哑的仿佛要嚎断气,且难以气绝地在空中久久缭绕不肯消散。
“嗷——”
余找找被这狗叫声嚎的一哆嗦,脚步一顿怔了下,随后纳闷儿地朝小区里走去。
刚转到门口就看到楼下聚了一大堆人,男女老少全都有,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朝着楼上指指点点。
他顺着他们指点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今天下午破口大骂的那个男人站在四楼的阳台上,啃着苹果时不时“呸”地往楼下吐口水。再仔细看,就看到灰色墙壁上高高挂起的大喇叭,那个让人抓心挠肝的狗叫,就是从那喇叭里传出来的。
“有没有公德心啊?让不让人睡觉了还?”大妈一说。
“可不是嘛!个臭流氓,没有素质,你爹妈没教过你做人的道理啊?大晚上我们一家老小全被他吵醒了!”大妈二说。
周围骂声不止,一瞬间所有人都在那个男人的陪衬下、登上了高素质、高品德的制高点,张牙舞爪披头散发地讲述着做人的根本。
那喇叭明显老旧音质不好,粗噶的狗叫声经它传递出一种沧桑,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吊着一口气,随时会破音,
“汪…啊呜嗷——汪汪——啊呜嗷——嗷——”
余找找身临狗哭狼嚎之境,这声音仿佛如刀的北风冲击着大脑,不仅狂狷地无人能挡,更是任性地欢畅淋漓,堪称世间第一把嚎丧的好嗓。
终于,在余音袅了一分多钟后,这狗哭声停下了。
狗哭声一停,身边的大妈大爷迅速接过交接棒,
“臭流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家老头儿要是被你吓出心脏病,你负责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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