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赧然道:“我不知道普通人是怎样的……我也,不是女子……”
王婶笑了,“柳先生家那位也同你一样,柳先生给乡长做执笔,他便纺纱卖钱,虽是男子,可织出来的布比女子还精致,绣的手帕上面的蝴蝶像是要飞出来似的。”
临清想起在柳玉郎家看到了织布机,又想到琴晚那双白净修长的手,不知他是如何保养的,再看看自己的,才一个月不到,就粗糙得不敢拿出来给人看了。
又想,琴晚那样高傲的人,也肯放下身段随柳玉郎来乡野吃苦度日,自己不过一双手,又何必戚戚哀哀呢。
沈絮还不是被迫做了教书先生。
能一起潦倒,便已是自己的福分了。
忙完田里的活,看着整好的地,只差播种了。临清擦擦额上的汗,一抬头,快近午时,忙匆匆告别王婶,回去给沈絮做饭。
数日后,那方小小的田地已见雏形,临清不必再每日去田里劳作,转而给自己后院的菜地除草松土。
给沈絮送完饭,又赖着听了一会儿课。
自从沈絮当上教书先生后,临清同他发脾气的次数少了许多,一是两人不再从早到晚面面相对,二是沈絮适应了夫子身份后,许是想到要为人师表,先前那股惰性便压回去了许多,渐渐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来。
只是偶尔,还是会犯懒叫苦。
譬如现在,休息时间,学生都跑出去玩,沈絮趴在木桌上呜呼哀哉,“你来替我几日吧,每日早起真是累煞人也。”
临清给他倒了杯热茶,“既为人师,怎么还说这样的任性话。”
“教书真是太累人了……”沈絮咬着杯沿吐水泡。
临清打他的手,“像什么样子。”
沈絮委屈道:“每十日才休息一日……”
临清真真哭笑不得,要是外面的学生看到自己的先生原来是此模样,不知该如何作想。
再上课时,临清没再听了,回家去给菜浇水。
刚走到家门口,便遇上柳玉郎,后者一脸急色,拱手道:“琴晚可曾来过?”
临清一怔,“未曾。如何了?”
柳玉郎心急如焚,“不该说了几句重话,他一贯骄傲,受不住气便走了,我追得不及时,等出门找人时,人已经不见了。”
临清大惊,“怎么这样?他会去哪里?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是刚刚,”柳玉郎急着去寻人,无暇细说,道:“若是他来了,请千万替我留住人,玉郎先谢过了。”
临清点头,“你要去哪里找,我也来帮忙罢。”
“不必了,琴晚在这无依无靠,若是来投奔你,你在家也好有个照应。”
临清只得看着柳玉郎离开。
想不到数日不见,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天就要黑了,琴晚会去哪里,他带银两了吗,肚子饿了怎么办,若是晚上还不回来,找到地方落脚吗,遇到坏人怎么办……
临清站在院门外,一颗心砰砰直跳,盼着柳玉郎早些找到人。
“临清。”有人在身后叫了一声。
临清转过头,“!!!”
站在他身后的居然是琴晚!
“你怎在这?”临清就要叫柳玉郎,“柳——”
琴晚捂了他的嘴,“别叫他,让他找,”脸上忿忿的,“找不到拉倒。”
临清瞪大眼睛,“你刚才就在这?”
“我躲在你家院子里,你们说话我都听到了。”
临清:“!!”
“你有水喝吗,我渴死了。”琴晚说。
临清只得放下满肚子疑问,先把人领进屋,给他倒了杯水。
琴晚喝完,抱着杯子望着地上发呆。
临清坐到他旁边,问他:“你们怎么了?”
琴晚道:“我不同他过了。”
临清眼睛瞪到最大,“为什么?”
琴晚的眼睛慢慢红了,沉默了一会儿,把事情说了。
柳玉郎给乡长做执笔回来,琴晚给他宽衣时,发现袖子里藏着一条帕子,绣着一双鸳鸯,还沾着女儿家用的胭脂香味。乡长有个女儿,今年十五,对柳玉郎一见倾心。琴晚本就介意柳玉郎日日去乡长家里招蜂引蝶,现下见了帕子,更加觉得柳玉郎fēng_liú,明知对方喜欢自己,还要收人帕子,明摆着欲拒还迎。
琴晚同他吵了一架,负气离家。柳玉郎过了气头再出来寻人,却是怎么也寻不到了,无奈之下来问临清,却不料两人将将错过。
临清同琴晚是朋友,自是觉得此事是柳玉郎不对,“你要怎么办?”
琴晚擦擦眼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大不了回勾栏院。”
临清忙道:“不要!你可以搬过来和我住。”
琴晚勉强笑了笑,“你同沈公子两个人住正好,多我一个又算什么?没遇上柳玉郎之前,我也是一个人活着,不过重新回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临清拉了他的手,急切道:“过自在日子多好,你难道真愿意回去被人继续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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