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漫不经心地看一眼正在听菲菲汇报的莫公子,缓步走到礞石跟前,打量了又打量。
礞石既不战战兢兢不敢抬头,也不仰着脖子怒目而视,只是一脸内疚:“大夫我错了,我不该跟大家顶嘴。”
王谢“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风依涵和阿魏是中途插入的,两个人还在为少主对小世孙的态度,私底下打着赌,这件事上自然可以窥探一二。
而木香听见礞石辩解,小眉毛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拽着裴回袖子小声发誓:“裴先生,我说的全都是实话,要是撒谎,天打雷劈!”
王谢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莫公子,脸上似笑非笑,等着对方先开口。
莫公子作为礞石的主人,如果不护着礞石,必然会让下属寒心,如果偏帮礞石,那就……呵呵。
莫公子很想一脸阴沉顺手摔个茶盏发泄情绪,可惜上位者必须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尤其当着众人的面更要高深莫测。但他如今好在半张脸都隐藏在绷带里,旁人看不出表情,所以他真的就低下头,一脸阴沉了。
他此时心情确实不太好。准确来说,应该是太不好。
任谁情绪也好不起来——大老远忍着伤痛一路颠簸;紧赶慢赶到地方了,众目睽睽也说不上话;满怀着希望顺着王谢的引子,想要秉烛夜谈,对方说的和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对方还拿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想剖析,刚刚开口结果又被这档子事截断了话头!
他听军医老一说过礞石心里好多弯弯绕,戏弄人还不落下把柄的事没少做。他也知道礞石是个很护短的少年,无论是护他还是护自己,认定的事绝不动摇。若今日起争执的对方是任何一个人,或许他在表面上责罚过后,暗中会奖励礞石一番;但是……
但是对方是裴回。
裴回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既然连他都生气怀疑,必定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现在王谢也看着他,等他结论。
“此事简单。既然令高徒怀疑孩子受伤,便请拿出证据。”这句话明着是偏袒礞石——菲菲已经说了孩子身上没有伤口,而其实是在偏袒王谢。莫公子始终知道王谢多得是手段,而且是只要想使手段,必然一击即中。
王谢闻言笑了:“不论什么方法么?”
“只要不是屈打成招。”
“那好。便委屈这位小郎中了。还要委屈这位大姐扶着小郎中。”
菲菲不解其意,但见王谢口中说着抱歉的话,慢慢走近礞石,忽然一扬手便向礞石面上击来,礞石好歹会些招式,左臂一抬格挡,右手握拳回击——咦,脉门被扣住了?指甲还在上面划得好疼。
不仅如此,对方先前那一击竟是虚的,中途往他脸上撒了一把药粉。
“你要干什么!”礞石很生气,他也是大夫,自然知道大夫手里头药多,唯有屏住呼吸才是正理——可是明明他屏住呼吸了,怎么身体还发软呢?
菲菲一下子接住软倒的礞石,她也没想到这大夫竟还有这两下子。
——不仅如此,王谢做大夫的时候没少了行走江湖,会不晓得大夫平时防身之物藏在哪里?
况且王大夫还做过两年山匪,搜人全身那叫一个轻车熟路,半年前还拿雷老头和小柱子练过手,证明宝刀未老。当下噼里啪啦一翻,从礞石手腕上腰带上前襟上解下来,小小钢针如钉,俱是一排排分别装在极为细小的布袋里头,再密密缝制到领口袖口与腰带,前不露尖,后面是个小圆疙瘩,从后面推挤,针尖便露出来扎人,松开后针尖缩回,毫无痕迹。
尤其是隔着衣服扎人,对方感觉不适去揉的时候,针孔便被揉得找不到了。
王谢打量礞石身形,自己接了小康在怀,按照木香所比划礞石抱小孩的姿势,依样葫芦,道:“礞石手臂比我略短,身量略矮,此时他的手会在小康这里,前襟也会贴在小康这里——”比划着小康右臂和右胁。
“木香帮我挑灯笼。”就着灯光翻检小康那两处衣物内侧,果然沾染细小血渍。
礞石脸色发白,眼睛骨碌碌转了几转,道歉:“抱歉,这是误伤。”
“误伤?”
“我的针只为自保,绝不可能故意伤人。只是我一时用力不当,不慎伤了孩子。”
王谢嗤之以鼻:“针尖上涂的什么药会有什么症状你随身带着什么解药会不知道?小康年纪幼小,不会形容,但既然在你手上哭闹不止,你就毫不反省,一口咬定自己全无错处,这是常人应为的还是大夫应为的?”
礞石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王谢也没有再问下去,将从他腰间摸出的六七个小瓶子一一打开嗅闻,挑了一瓶,将药膏薄薄涂抹在小康相应部位,小康果然渐渐止住哭声,也不说难受了。
因为眼眶被破坏过,捎带着损伤了泪腺,小康只有一侧眼窝能够流泪,另一边时不时要涂些清水样的东西,嚎了这么久早干了,眼窝难受,便不住拿手抠那对义眼,裴回便带着他回去涂药。
水落石出。
除了礞石和莫公子,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惊叹。无论是王大夫制住礞石,还是搜身搜出如此精巧暗器,抑或是找出小康伤处所在,甚至是到最后自己从一模一样的瓶子里挑出解药,这能耐真是技惊四座。
莫公子不辨喜怒,叹了口气:“既然证据确凿,重芳欲如何处置礞石?”
王谢看着礞石,礞石脸上明晃晃写着“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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