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家境贫寒,没有良田一分。闲暇时,靠给别人帮工,赚些小钱补贴家用。今日一早,他就去了邻村的表妹家,帮忙挖井。
这两年天老爷不作美,西北连续大旱,家家户户的水井全部干涸,只剩几坨烂泥趴在井底。一个家庭要是没了水,人吃马喂,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因此家家户户都忙着继续把水井挖深,运气好的能见点儿水出来。给表妹家帮忙,工钱肯定是没有,但是三顿饭管饱。如此一来,至少可以给家里省点米面,让几个娃子能吃的饱些。王老五为人木讷,忠厚老实,不善言辞。因此,这最苦最累,并且最危险的活,自然而然的落到他头上。
一个人在井下,挥汗如雨。一镐一镐的刨着满是石砬子的井底,然后用铁锹,装到土篮子里,呼喝一声,井上两个闲聊之人,摇起咯吱咯吱作响的辘辘,把破土篮子升起。其间不时掉下一两块碎石,砸的王老五呲牙咧嘴。
看着土篮子大山般压于头顶,思及自家几个嗷嗷待哺的娃,心中异常苦闷。也不知这憋屈日子,何时才能出头。不由得哀叹道:“贼老天,你就断了绳索,砸死我吧,岂不一了百了!”
或是天老爷真开了眼,使他于井下十五丈深处,刨出个鸡蛋大的铃铛,紧紧攥于手心,“看着有些年头,或许是一件古董,若是能卖个二两银子,可够家里几年的开销了。”
有些人得了二两银子就欢天喜地,养活一个五口之家。而有些人为了博取美人一笑,可一掷千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放在历朝历代,都是至理名言。受苦受难的,永远是底层的百姓。
王老五满怀憧憬,顾不上吃饭,饿着肚子走了三十里,来到府城柳记当铺。瞧见掌柜的在那埋头苦读,也不敢打扰,呆愣着立有须臾,然实在饿的不得已,怯懦的叫了声:“掌柜的”。
见其抬头看来,心中赞叹,“好家伙,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高鼻梁,尖下壳,果真是个俊俏的小哥儿!若是二丫能嫁过来,我死也瞑目了。”
柳旭见王老五神情恍惚,沉默不语,又耐心的问道:“大叔,您有什么事儿啊?有物件要当?”
王老五从臆想中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是的,是的。”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小心翼翼的拿出锈迹斑斑的铃铛,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大叔,这个物件得先去除锈剂,之后再谈其他,您看可否?”柳旭拿在手中品鉴,观其锈迹,似是年代不轻。
王老五点头道:“我是怕弄坏了,没敢自己弄,劳烦小哥儿了。“
“不麻烦,不麻烦。”为王老五看座沏茶,转入后堂除锈。
王老五心情忐忑,“不知能作价几何?若有数银,弄辆板车入城拉脚,赚了钱再购得几亩良田,也许真有出头之日了!”意淫至此,便觉果真成了财主,锦衣玉食,闲暇逗鸟遛狗,得闲再往春华苑走上一遭,顿觉口干舌燥,心头火起。
随手拿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好家伙,茶水这个烫哟。于口中来回逛荡数圈,又不敢直接吐出,怕脏了人家地板,强行咽入腹内,烫的只吸冷气。
柳旭于后堂除去锈迹,心中有些失望。此铃铛做工倒还精致,非金非银,貌似紫铜所铸。不过无铭文篆刻,无法断定年代。且因铃芯缺失,致使不能发声,值二两白银即到矣。观王老五破衣烂衫,不免生出同情之心。续过二道茶水之后:“大叔,您是要活当还是死当?”
王老五挠了挠头,问道:“不知活当、死当有何分别?哪个价格高?”
柳旭连忙解释道:“活当嘛,作价三两白银,日后有了余钱可以赎回,财物两清。至于死当,一口价五两,此物与您再不相干。”
“老天爷您终于开眼啦!我王老五一生,未尝一恶,只是偶尔扒人家两个地瓜,那也是饿得没办法了呀。这是您给我的福报啊!”五两银子对他来说,实是笔巨款。哆哆嗦嗦的收过银子,还用那焦黄的大板儿牙咬了咬,一边傻笑,一边又拿出那块破布仔细的包上,又是里外三层,头也不回的去了。
送走王老五之后,拿着铃铛把玩一阵,心道:“有空安个铃芯,看能否找个冤大头卖了出去。”之后随手丢在角落,继续沉于见闻录中。
柳旭也曾厌倦这安逸的生活,立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遍这世间百态,踏遍这万里神州!也同叔父提过几次,想要趁年轻了却心愿。
每每于此,柳树林则涕泪交加,“少年人当有远大志向,不可混然之度日。你理想虽美,却不知人心险恶。你少不更事,此去无人照拂,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面对你死去的爹娘。古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过两年给你娶房媳妇,生个娃继承祖业,你爱去哪去哪,我也不管了。”
慢慢的,柳旭的心思也淡了,安心做他的二掌柜。每天靠见闻录度日,也还充实。正应了那句:“男儿未展凌云志,空负天生五尺躯!”
这天一早,柳树林来到铺子里对柳旭言道:“过一会儿随你婶婶去白云观上香,你小子要老老实实,不可调皮捣蛋。”柳树林的内人庞氏,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城外白云观上香求子,雷打不动。
柳旭奇道:“往日不都是您陪着婶婶吗?今日又是为何?”
柳树林面露无奈,深深一叹:“你婶婶也不知信了哪个歪道的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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